離開了公社,周春明鬆了一口氣。

外邊天空湛藍,驕陽似火。

等他回到家裡,周亞輝已經坐在那邊等著了。

“春明!情況怎麼樣?”周亞輝急忙問道。

周春明笑道:“基本上談妥了,下午你去找肖書記,他要跟你面談,具體會如何,你自己把握唄。”

“好!”周亞輝大喜。

本來前方是絕路,這下子危機解除了。

午休時間過後。

周亞輝匆匆的跑到公社,跟肖衛革關起門來,談了足足一個小時。

等他出來的時候,神色有些複雜。

但是對結果,還是能夠接受的。

畢竟,周樹雄在位的時候,確實幹了不少齷齪的事情。

如果一點懲罰也沒有,根本說不過去。

再次來到周春明家裡,周亞輝如釋重負,整個人癱倒在椅子上。

半晌,他才拉著周春明,來到鎮上的國營飯店喝酒。

“事情解決了,”周亞輝低聲說道,“我爸藏在地窯裡那些東西,都會折現變賣了,然後捐給集體。”

“他以後就留在市裡治病,不會再回來。”

“肖衛革那邊,表示不會再追究。”

“就當是啥也沒有發生過。”

聞言,周春明嘿嘿一笑。

這樣的結果,跟他判斷的差不多。

肖衛革就算想妥協,也得找個臺階下。

如果直接沒收周樹雄家裡的“贓物”,就等於坐實了這小老頭的罪名,由周樹雄主動捐出來,情況又不一樣。

至於小老頭在外邊治病不回鄉,其實也挺好的,大家眼不見心不煩,避免了諸多尷尬。

周亞輝有沒有給肖衛革塞一些好處,周春明沒興趣知道。

這是人傢俬下的交易,肯定不會往外說。

反正下館子之後,他自己應得的報酬,就全部到手了。

一千塊錢現金,裝在牛皮紙信封裡面,塞進了他的兜裡。

還有二十箱茅臺,也都送到了新房那邊,暫時堆放在空置的房間裡面。

這些茅臺,確實都是75年在合作社買的那批,甚至連發票都齊全。

不管是拿來送禮,又或者是自己收藏,都挺不錯的。

忙完了這些事情。

天色已經黑了。

周亞輝千恩萬謝的走了。

如果今天沒有周春明幫忙,他真的搞不定這件事。

至於周春明為何要答應去說情。

無非是看在利益的份上。

反正他知道,周樹雄的結局比較慘。

有沒有被送去勞改,其實無所謂。

不得善終,已經是最大的懲罰。

打著手電筒,周春明返回老屋。

這會兒,母親王秀芹正在柴火灶邊忙碌。

他看著這個身影,心裡頗有些感觸。

“媽!放著讓我來!”周春明洗了個手,然後走過去。

王秀芹點了點頭,把鍋鏟交給兒子,旋即又微微皺眉,伸手揉了揉膝蓋部位。

瞧見這一幕,周春明心裡清楚。

母親這是風溼病發作了。

在還沒嫁人之前,王秀芹曾經替生產隊放羊。有一回天寒地凍的,她趕著羊群回去,有隻小羊羔在過橋的時候,不慎掉入河水裡。王秀芹顧不上其他,直接跳進冰冷刺骨的水裡,好不容易才把小羊羔給救起來。

她也因此落下了病根。

風溼病並不是遇到陰雨天氣才會發作,受風吹也同樣會誘發疼痛。

這種病很難根治,但是放任不管的話,有可能會導致殘疾。

前世的時候,就是因為家裡窮,又掏空家底給周春明湊彩禮,所以耽誤了王秀芹治病,後面釀成了杯具。

這一世,周春明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再加上,之前看到周樹雄的病歷,也讓他心裡有所觸動。

肯定得關注家人的健康。

所以,他說道:“媽,明天我帶你去市裡看病,聽說有個老中醫很懂治風溼。”

“你這個病必須重視起來。”

“該治就得治,不用替我省錢。”

“那行。”王秀芹立即答應了。

反正家裡不差錢,她也不想整天被病疼折磨。

真的太難受了。

有很多次,她甚至腿疼得睡不著覺。

確定好了這件事情,周春明繼續炒菜。

他正忙著做一道韭菜炒河蝦,突然間,外邊傳來孫衛國的聲音:“春明!有你的電報!又是省城來的!”

“衛國是你啊!這麼晚了,你咋還沒下班呢?”周春明笑了笑。

孫衛國解釋道:“確實早就下班了,要是別人的電報,那隻能明天再送。不過,你是特例。”

說著,孫衛國把電報遞了過來。

周春明估計,應該是聶殿軍那邊,又有後續的訊息。

拆開電報一看,果然如同他預料的那樣。

內容說的就是許正茂遭到停職,還被帶走協助調查,局裡改由聶殿軍主持全面工作。

“這速度夠快!”周春明爽歪歪。

他就知道自己沒有看錯人。

聶殿軍這辦事效率那是相當高。

接下來,等待許正茂的,必將是嚴肅處理。

最好的結果,也是退贓加被開除。

屆時,沒有誰會再給他面子。

他再想找關係,借勢打壓周春明,已經不可能了。

如此一來,等於是替周春明,消除了諸多的隱患。

同一時刻。

遠在鶴縣的梅麗華和許白鹿,也收到了訊息。

打死她們也沒想到,居然發生了這種事。

家裡的頂樑柱,直接轟然倒塌。

許正茂一旦失去權勢,梅麗華還不會如何,本來她在其他單位,就已經是中層幹部,波及不到這邊。

最慘的將會是許白鹿。

這就意味著,各種資源和人脈,將會遠離她。

她將徹底失去庇護!

“為什麼會這樣?到底是誰在背後捅刀子?”許白鹿抓狂了。

此時的她,已經離開了醫院,正在家裡調養身體。

梅麗華還特地給閨女燉了鍋雞湯,湯裡擱了些枸杞,還有幾根以前別人送的老參。

現在,許白鹿哪還有心情喝什麼雞湯。

她心裡煩燥且鬱悶,都快要當場暴走了。

“不清楚!”梅麗華搖了搖頭,“你爸怕是得罪人了,否則不會這樣。”

丈夫和女兒先後遭殃。

梅麗華也覺得,這恐怕不是巧合。

但是,她也不認為,許正茂被帶走協助調查的事情,跟周春明有關係。

否則的話,那也太可怕了。

“那你還等什麼!別管我了,趕緊回省城,去找那個徐伯伯幫忙!”許白鹿臉色焦急,“不管如何,先把我爸撈出來再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