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周春明就挑明瞭對方的身份。

讓在場的人都明白,這位是什麼來歷。

“少跟我提那姓許的!”張沅雙眼通紅,“就是因為你,許老狗把我下放到了鄉鎮工商所!讓我去集市收攤位費!”

“那邊距離我家足足有上百公里遠!”

“你毀了我的前途!我絕不放過你!!”

聞言,周春明頓時恍然。

原來是這麼回事。

難怪對方一副破大防的模樣。

許白鹿被曝光未婚先孕且騙婚,使得許正茂發了火,遷怒於張沅,認為他辦事不力。

所以就來了這麼一出。

本來,張沅想在局裡好好巴結頭兒,努力鑽營出個前途來。

萬萬沒想到,卻出了這麼一檔子事。

許白鹿涼涼了,他也跟著倒黴。

實際上,就算張沅出現在那天公社開會的禮堂現場,他也阻止不了周春明。因為治保主任周大榜帶著背槍的民兵,不可能讓人搗亂。

張沅已經把家安在省城,而且還處了個物件。

真要被下放到鄉鎮工商所,從最基層幹起,不但他有家難回,物件都得跟他分手。

異地戀一般人耗不起。

最重要的是,只要許正茂還在位,張沅就休想翻身。

換句話來講,他這境況等於是一朝回到解放前,啥也沒了。

正因為如此,收到調令的張沅,心態當場就崩了。

他心裡那叫一個恨啊。

不停的往嘴裡灌酒。

喝得上了頭,張沅越想越窩火,索性就衝出招待所,直奔藥材站想打人。

反正前途已經沒了,他也就沒啥好顧忌,破罐子破摔唄。

手中抄著鋼管,張沅就想往前衝,他只想把周春明打翻在地,再踏上一萬隻腳。

此時的藥材站門口,足足有幾十人之多。

除了過來出售金銀花的,還有更多青壯年來賣蠍子。

這些人瞧見這情況,頓時不幹了。

如果張沅把周春明打傷打殘,藥材站開不下去了,那麼損害的就是他們的利益。

站在其中的,就有水生和周朝旺,後者今天休息,不用去供銷社上班,特地跑來賣蠍子換錢。

“兄弟們!這狗日的想打春明哥!咱們不同意!”水生怒了。

“春明是大好人啊!是我兄弟!我看誰敢動他!”周朝旺也發火了。

更多的青壯年如夢初醒,紛紛發出喝斥。

一個外鄉人,居然跑來欺負本地小夥。

誰給他的膽子?!

如此狀況,把辛志強也弄懵逼了。

沒想到,自家老闆人緣那麼好的嗎?

幾乎所有人都站在周春明這邊。

如果在平時,張沅遇到這種情況,肯定也會退縮。

強龍還不壓地頭蛇。

他就算再能打,也不可能以一敵幾十。

只不過,今天的張沅喝高了,膽子格外的肥,竟然不管不顧的直接往前衝。

掄起鋼管,張沅劈頭蓋臉的,就朝著周春明頭頂打去。

然而,對方頭破血流的場面並未出現。

辛志強眼疾手快,已經死死的握住這兇器。

“去你媽的!少管閒事!”張沅用力想抽回鋼管。

沒想到,這玩意象是焊死在對方手掌心裡,根本動彈不得。

這莽漢的力氣不小啊!

張沅心中一驚,然後小腹就結結實實的挨踹了一腳。

他悶哼著,往後倒退了幾步。

“還敢先動手!我草你媽的!”周朝旺越發的火大。

略微上前幾步,他擰開手裡的容器,把半罐蠍子往對方身上潑去。

張沅猝不及防,頭上,臉上,胸口,甚至兩邊手臂,全都佈滿了這玩意。

隨即,蠍子受到了驚嚇,本能的揚起尾巴,猛蜇身下的這位。

慘叫聲傳來,張沅幾乎是仰面就倒。

瞬息之間,他都不知道自己捱了多少下,只覺得同一時刻,至少有十幾個地方有扎針般的痛楚。

得手之後,周朝旺收回容器,轉身就溜之大吉。

臥槽!眾人見到這一幕,也是傻眼了。

誰也沒料到,事情居然發展到了這個地步。

被這麼多蠍子蜇了,可不是開玩笑的,猛男也頂不住啊。

果然,張沅滿地打滾,發出一聲聲慘嚎。

甚至,滾到了路邊的水溝裡,全身都沾滿泥水,這才抖落了滿身的毒蟲。

“快抓蠍子!這都是錢啊!”水生喊道。

在場有很多逮蠍子好手,立即開始對付滿地亂爬的小毒蟲們。

兩三分鐘內,蠍子都被掃蕩一空。

這對於他們來說,簡直是彎腰撿錢。

隱患算是解除了。

此時,辛志強也走到路邊,把張沅揪起來,一拳拳的往他身上招呼。

張沅不但被蠍子蜇,而且被辛志強一頓痛毆,簡直丟掉了半條命。

看到這場面,誰也不敢過來管閒事。

“剛才大家都看到了什麼?”周春明點了根菸,淡淡的問道。

“啥也沒看到。”水生他們很有默契的說道。

周春明微笑:“很好,今天的蠍子收購價,每斤給你們提高兩塊錢!僅限於在場的諸位!”

聞言,眾人歡呼起來。

誰還去管那個滿身泥濘的張沅。

本身張沅這種行為,就已經犯了眾怒,就算沒有辛志強在場,他恐怕也會被群毆,下場好不到哪裡去。

隨後,辛志強就拖死狗一般,拖著張沅去了派出所。

如此一來,哪怕被追究起來,也牽扯不到周春明身上。

畢竟,周春明從頭到尾也沒動手。

是辛志強看不下去,“見義勇為”跟張沅幹了起來。

八十年代初期,社會還有點混亂,治安不是那麼好,街上很多無所事事的混混,打架鬥毆是常見的。

周春明估計,經過這件事情,張沅哪怕懷恨在心,還想再動手報復,也得好好掂量。

至於辛志強,這位新人表現不錯。

超出了他的預期。

回頭得給人家漲工資。

他想了想,然後騎上腳踏車,去找周朝旺。

周朝旺果然躲到了家裡。

見到周春明來了,這位顯得還有些忐忑:“老四,情況咋樣了?”

周春明微笑道:“沒事了,最多賠點醫藥費。而且,在場的都可以作證,是這人酒後鬧事,手持兇器上門打人,我們迫於無奈才還手的。”

“那就好!”周朝旺鬆了一口氣。

“朝旺哥,這是賠給你的損失費,”周春明給他遞了五張大團結,“千萬別嫌少,否則就是瞧不起我。”

周朝旺推辭了幾次,實在拗不過,也只能收下了。

“怎麼樣,哥這回表現不差吧?老四你是不是考慮一下,在春香面前,替哥美言幾句?”周朝旺擠眉弄眼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