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酒店,餐廳包廂裡面。

龔慶南愁眉不展。

他的對面,坐著許白鹿和梅麗華。

生意開張以後,連續十多天,銷量滑入了谷底,令他欲哭無淚。

所以,就想請這兩位過來,給他支個招數。

梅麗華原先很反感這位,打死不肯來。但是,聽說龔老闆叫板周春明,結果遭到了碾壓,她自然改了主意,過來看熱鬧。

在梅麗華看來,這位老同學純粹是飄了,不曉得自家有幾斤幾兩。

莫非以為,周春明年輕好欺負?

居然想挑釁這位。

吃癟了也很正常。

“龔老闆,說一說你的煩惱。”梅麗華淡淡的說道。

她的眼中,閃過一抹幸災樂禍。

龔慶南嘆了一口氣,說道:“我承認,我小看了周先生,人家的手段,確實層出不窮。”

“而且,佔據了主場的優勢,把我搞得很狼狽。”

“不怕兩位笑話,我在南粵那邊,砸了不少錢建廠子,準備把工廠轉移到內地,起碼還得過個一年半載,才可以實現贏利。”

“本來以為,在咱們家鄉省城開店,經營牛仔成衣生意,可以迅速的回籠一波資金,結果人算不如天算啊。”

梅麗華不動聲色,心裡卻在暗笑了幾聲。

許白鹿也大概明白了,面前這位八成是資金緊張了。她聽金燕講,龔慶南實際上,並沒有那麼風光。

香江那個生產錄影帶的廠子,是家族產業,龔慶南佔股比例不高。

所以,別看錄影帶廠子掙錢如流水,落到他手裡的其實有限。

“威廉牛仔時裝”其實,也是這位寄以厚望的。

他要是低調做人,不去招誰惹誰,賺錢肯定沒問題。哪怕一天只賣幾十件商品,以店裡的高昂定價,那也非常的吃香。

偏偏龔慶南不識好歹,完全不曉得,強龍還不壓地頭蛇的道理,被收拾了也只能是活該。

“龔大哥,你說該怎麼辦?有什麼好辦法嗎?”許白鹿問道,“我那家外貿時裝店,銷量也下滑得厲害。”

“周老四要是天天搞活動,咱倆的店鋪都只能關門倒閉。”

“我已經想破腦袋了,也沒啥好點子,否則的話,還叫你們過來幹什麼?”龔慶南很鬱悶,“咱們是不是也跟風,也搞買一贈一的活動?”

“可是送什麼呢?送哪樣能吸引顧客?”

梅麗華忍不住,輕笑了兩聲。

“老同學,你笑什麼?”龔慶南有些惱火。

梅麗華解釋道:“慶南,你對內地還不太瞭解,現在雖然改革開放了,但是物資仍舊很匱乏,距離市場大繁榮,還有一段路要走。”

“你想搞促銷送東西,可是得有東西才行啊。”

“哪怕你對外宣傳說,買一條褲子送一斤雞蛋,你也得有雞蛋不是?雞蛋從哪裡來?下鄉去一個個的收?”

呃……龔慶南臉有些黑。

貌似還真是這樣。

而且,送雞蛋未必能吸引顧客。

最好還是跟周春明一樣,送蛤蟆鏡和的確良這種貌似實惠,其實成本挺低的。

問題在於,他手裡如果有的確良和蛤蟆鏡的貨源,也不會如此煩惱。

“要不,還是擺一桌酒,跟周老四講和吧,”許白鹿也嘆氣道,“惹不起,咱們躲得起。”

“別看咱們生意嚴重下滑,利益天天受損。實際上,周春明的活動搞得這麼持久,他損失的利潤更高。”

講和?

梅麗華點了點頭。

她倒是挺贊成這個建議。

龔慶南有些猶豫:“現在就求饒,是不是太早了一點?那我的面子往哪裡擱?”

聞言,許白鹿和母親對視了一眼。

兩人都挺無語。

都這節骨眼上了,還要什麼面子。

那個破店等著倒閉吧。

許白鹿甚至有一種感覺,“白鹿牌”和“威廉牌”,搞不好是一對難兄難弟,剛問世就涼涼了。

“那你倒是拿出辦法來啊!”許白鹿翻了個白眼。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燕子外貿時裝”就屬於躺著也中槍的,莫名其妙的就遭到波及,生意相當慘淡。

半晌,龔慶南抬起頭來,試探道:“白鹿,你在本地,有沒有認識道上的朋友?”

許白鹿聽到這話,驚得寒毛直豎。

合著龔慶南不走尋常路,想找道上的流氓地痞,教訓一下週春明。

在當下,香江的古惑仔不少。

恐怕龔慶南的思維模式,也受到了影響,遇到了點小麻煩,就想找社會大哥幫忙擺平。

“龔大哥,我勸你打消這個念頭,”許白鹿說道,“周老四可不好惹,他很有背景的。”

“別搞得打蛇不死,反被蛇咬。”

龔慶南不以為然。

八十年代初期,就敢出來闖蕩做生意的,很多人都有背景。

根據他的訊息,周春明也就是農民家庭出身,不可能有什麼深厚的背景,頂多有大隊書記撐腰嘍。

“比你還有背景嗎?”龔慶南問道。

從金燕口中,他已經得知,許白鹿壓根就不是許家血脈 ,生父應該是易秘書長,級別可不低。

“我?我算個屁,我哪能跟人家比!”許白鹿苦笑道。

“不會吧?!”龔慶南傻眼了。

人家話裡的意思,分明意味著,周春明背後的靠山,遠遠不是易劍波可以比擬的。

“他背後有夏家撐腰,”梅麗華說道,“我甚至還聽說了,他跟夏家千金合夥,在鹿州開了家眼鏡店,專門賣蛤蟆鏡,生意還挺不錯。”

夏家?哪個夏家?

龔慶南一臉迷茫。

但是,聽到許白鹿的一番解釋。

龔慶南瞬間冷汗流淌,衣衫全都打溼了。

還好自己沒有莽撞行事,否則分分鐘翻車,別搞得生意做不成,還得蹲號子。

“你們怎麼不早說?!”龔慶南又氣又急,“真要曉得他有這般背景,我何至於去挑釁他?”

“你也沒問啊。”許白鹿哼了一聲。

到了現在,她總算是看清楚了。

這個所謂的香江富商,其實就是個樣子貨,純粹的小廢物。

你要說他沒有錢嘛,他還真有一點。

你要說他會做生意嘛,也會一點點。

真要遇上強敵,立即被打回原形,那叫一個弱雞。

就這尿性,趕緊擺酒求饒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