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拜天。

夏曉雨原先計劃,待在自家的眼鏡店裡,好歹幫一點忙。

因為每逢這一天,很多在廠裡上班的小青年,就抽空跑來買蛤蟆鏡,銷售遠比平時高得多。

在當下,還沒有實行雙休,只有星期天休息一次。所以,廠裡工人想要辦啥事,基本都得等到這一天。

可是,夏中天難得的回來,她也只好放棄計劃,在家陪著長輩。

夏中天工作太繁忙,回來跟家人團聚的機會不多,每個月也就一兩次,偶爾路過鹿州,也是待一會兒就走。

讓保姆出去買菜,夏中天把閨女叫到跟前,詢問了一下她如今的狀況,在工作和生活方面,遇到什麼困難沒有。

夏曉雨不敢隱瞞,立即把調換到分廠上班的事情說了,原因就是大量的粉絲來信讓她很頭疼。

“還有這種事?有趣啊!”夏中天饒有興致的說道。

夏曉雨嘆了一口氣:“我也沒辦法,主要是那些人太熱情了,最高峰的時候,一天好幾麻袋的來信,天天這樣誰頂得住。”

夏中天笑了幾聲,又說道:“我閨女天生麗質,就算去當電影明星,也是綽綽有餘的,受到人民群眾的歡迎很正常。”

“對了,你那邊生意怎麼樣?”

“我可聽說了,‘曉雨眼鏡商行’現在很有名氣。”

“生意啊,馬馬虎虎吧,”夏曉雨說道,“到現在,累計賣出了一萬三千多副眼鏡了,錢倒是掙了一點。”

“一點是多少?”夏中天故意問道。

“我們店裡,總共出售三種蛤蟆鏡,每副眼鏡的利潤,從四塊錢到十塊錢不等,還要刨去運費,門面費,員工的薪水,最後再拿來分成。”夏曉雨解釋道,“我如今到手的錢,總共也就三萬出頭。”

“也就三萬出頭?!好傢伙!”夏中天有些吃驚。

雖然他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驟然聽到這個數字,還是嚇了一大跳。

跟別人合夥做生意,短短時間內,就掙到了三萬多塊錢,這是妥妥的暴利啊。

夏中天雖然位高權重,但是多年積攢下來的收入,也遠遠沒有這個數字。

看來市場經濟就是不一樣,確實能令一部分人先富裕起來。

“您要看一下嗎?我拿出來。”夏曉雨問道。

“不!不必了!”夏中天擺了擺手,“這些錢你留著改善生活,順帶攢起來當私房錢。”

夏曉雨嗯了一聲。

雖然有了不少積蓄,可是她並沒有辭職的打算。在國營大廠裡面上班,利用自己所掌握的知識,為國家做貢獻,是她一直以來的志願。

夏家終究跟其他的小市民家庭不一樣,底蘊還是有一些的,思路也與眾不同。

夏中天想了想,又說道:“最近這段時間,有人向上頭打小報告,說我夏某人不管教好自家子女,縱容子女下海做生意,這是與民爭利。”

“啊?!還有這種事!”夏曉雨嚇了一跳。

想想倒也不奇怪,以夏中天的地位,不知道多少人盯著,想取而代之,有對頭在背後搞小動作很正常。

夏中天哼了一聲,說道:“曉雨,你不必理會這些事。”

“只要咱們行得端坐得正,問心無愧就行。”

“任何時代,任何地方,總不缺乏眼紅之輩,就讓他們在背後嚼舌頭吧。”

“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夏曉雨尷尬道,“實在不行的話,要不我退出股份,從此洗手不幹了。”

“蛤蟆鏡這東西,是春明在南粵買了個廠子,專門生產供貨的。”

“我跟文靜姐合夥,每人佔一半股份,利潤平分……”

聽到閨女解釋了一番,夏中天點了點頭:“你沒必要退出,該掙錢還是得掙,我這邊也快退休了,幫不了你什麼,一切都得看你自己。”

“以後你多跟春明學著,如果能有自己的生意,那倒也不錯。”

“不是叫你全職做生意,兼職也可以的,隨便你選擇。”

父親的這幾句話,令夏曉雨心裡暖暖的。

有這麼一位開明的長輩,何嘗不是一種幸運。

說實話,夏曉雨並不捨得放棄眼下的生意。並不是因為她見錢眼開,不懂得收手。而是她認為,自己原本就沒有錯,也沒有招誰惹誰,沒有必要退縮。

如果時機成熟了,夏曉雨也並不介意投身商海。倘若能夠創造大量的就業機會,為地方上繳大量稅收,也是報效國家的一種方式。

父女倆談了一會兒,到了中午的時候,夏中天更是親手做了一頓午餐,一家子坐在桌邊其樂融融。

另一邊。

易劍波把高繼偉叫到了家裡,還弄了些下酒菜,兩人喝了起來。

瞧見老易有些悶悶不樂,高繼偉試探道:“易哥,還在為情所困呢?”

易劍波露出一絲苦笑:“你又懂?”

高繼偉說道:“我怎麼不懂?別想她了,人家想法多著呢,前陣子還跟香江富商見了見,那人原先是她初中同學,剛回來探親嘛。”

“哦?怎麼說?”易劍波有點緊張。

高繼偉無奈,只好把最近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

易劍波這才知道,為什麼他堅持悄悄送花,卻沒有得到回應。

原來,梅麗華見異思遷,心思早就不在他這裡了,而是想另攀高枝,甚至是嫁到香江那邊。

但是,龔慶南貪婪又花心,不但惦記梅麗華,更惦記許白鹿,甚至還拐跑了金燕。

他的那家“威廉牛仔時裝”也倒閉關門了。

“小高,你怎麼懂這麼多?”易劍波皺眉道。

“易哥,我跟你說實話吧,春明是我老闆,我替他做事,兼職掙點零花錢。”高繼偉解釋道,“不過呢,我受他的恩惠,也不影響咱哥倆的感情。”

易劍波頓時恍然。

原來是這麼回事,難怪高繼偉這個外人,居然像是百事通,什麼都讓他懂完了。

都這把年紀了,易劍波自然不會鑽牛角尖,逼迫小高站隊什麼的。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有各自的利益,求同存異就是了。

“行吧,我知道了,那你有啥建議?”易劍波問道。

“不合適沒辦法,變了心的女人,就跟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隨她去吧。”高繼偉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