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除了姑姑,還能有誰?”趙文器笑了笑,將壺嘴放入嘴中,仰頭痛飲起來。

彭飆則看向笛聲傳來的方向,認真傾聽。

笛聲初時清亮,隨後變得高亢起來,然而,卻在最高處時突然發生變化,變得低沉起來,片刻後,更是戛然而止。

彭飆聽後,搖搖頭。

“怎麼搖起頭來?莫非有不對勁之處?還是不好聽?”趙文器在旁好奇問道。

“這應該是一首曲子吧!”彭飆沒有回答,反而詢問起來。

“應該是。”趙文器也不確定。

彭飆微微一笑,解釋道:“我之所以搖頭,並非是覺得不好聽,而是可惜!”

“可惜什麼?”趙文器問道。

“可惜,這樣一首曲子,長公主竟然沒有吹奏完!”彭飆說道。

“哦!原來你是這樣想的。”

趙文器隨口道:“你聽習慣就好,姑姑經常這樣。”

“她總會在月圓之夜吹奏此曲,但每一次都不會吹奏完。”

“這是為何?”彭飆詫異道。

“嘿嘿……”

趙文器笑了笑,道:”我也問過她,她當時是說,一首曲子在某種程度上相當於人的一生,能從開始順利到結束,便是很完美了!”

“然而,這個世界大部分人都不會擁有完美的人生,許多人的生命如同她吹奏的曲子一般,還未走到盡頭,便戛然而止!”

“這個世界完美的東西太少,許多事物都是有殘缺的!”

彭飆聽到此番話,細細品味起來。

片刻之後,他嚴肅起來,道:“這番話聽起來頗為不詳,殿下當勸長公主,勿要再說此等話。”

趙文器一聽,頓時睜大眼睛看向彭飆,道:“你在咒我姑姑啊!”

彭飆頓時撇嘴,感覺一陣無語。

見到彭飆如此樣子,趙文器當即哈哈大笑,道:“好了好了,多謝提醒,我會和姑姑說的。”

彭飆這才緩緩點頭。

“走,進去喝酒,二叔應該快過來了!”趙文器招呼道。

彭飆嗯了一聲,正準備邁步,笛聲竟然又響了起來。

趙文器一聽,立刻詫異起來。

“咦……以往不是隻吹奏一次嗎?今日怎麼吹奏兩次?”

彭飆沒有理會趙文器,而是閉上雙眼,認真傾聽起來。

這次吹奏的笛聲與方才一樣,但彭飆能聽出,這次的笛聲中帶著吹奏者的情緒。

初時,笛聲帶著一絲懵懂與青澀,如同春日裡萌發的新芽。

片刻後,笛聲的節奏快了起來,曲中蘊藏著歡快與雀躍,如同夏日那一眼看不到盡頭的碧綠,使人心情愉悅。

又過了片刻,笛聲中傳來了喜悅之情,如同讓人看到了秋日懸掛的累累碩果,這是豐收的喜悅,此時,也是笛聲最高亢的時候。

但,到了一個高度之後,笛聲卻突然來了一個斷崖式的下跌,變得渾厚而低沉,使人一聽便感覺內心沉重。

最後,笛聲戛然而止,餘音中滿是肅殺之氣,如同冬日裡一望無際的寒冰與皚皚白雪,看不到綠色、看不到生命、也……看不到希望。

笛聲結束。

彭飆也緩緩睜開眼睛,抿了抿嘴,一語不發。

同樣的曲子,兩種不同的吹奏方式,帶給聽眾兩種不同的感覺。

彭飆不知道趙寒月透過笛聲表達了什麼意思,但他知道,趙寒月此生一定是經歷了太多的事情,所以笛聲中才會蘊含著如此複雜的情緒變化。

深嘆了一口氣,彭飆轉頭看向趙文器,卻突然一愣。

此時的趙文器,已是淚流滿面。

“你……殿下,你這是?”彭飆詫異道。

“呼……讓你見笑了!”趙文器長出一口氣,抬起手臂擦了擦臉。

隨即,他也不解釋什麼,將壺嘴塞入自己嘴中,狂飲數口。

接著,他便抬腳走入大殿內。

彭飆看著他的背影,沉默不語。

每個人內心都有柔軟之處,旁人看不見,自己也不會將其翻出來觀看。

但是,在某些時候,總有一些外物能勾起人們心中的柔軟,讓人生出感觸、讓人沉默寡言、讓人放聲大哭。

趙文器如此、彭飆如此、世上千千萬萬的人也是如此。

哪怕再是身處黑暗的人,心中總有一絲誰也看不到的光明。

彭飆在殿外等候了許久,他想再聽一次笛聲。

然而,他註定要失望了。

一直等到天明時分,笛聲也沒有響起。

也就是在此時,趙伐來了!

“洪道友,為何不進殿?”趙伐見彭飆站立在殿外,好奇的問道。

彭飆勉強一笑,道:“出來透透氣!”

“哦!”

趙伐點頭,隨即不好意思的說道:“皇兄與我商談了許多事情,怠慢了洪道友,還望洪道友不要見怪!”

“無妨!不知可有火系仙品的訊息?”彭飆問道。

趙伐搖頭,道:“水系仙品我越國倒是有一些,但火系仙品,不說越國,便是此界也是極少極少!”

彭飆聽後,頓時眉頭微皺,心中一沉。

趙伐見狀,連忙說道:“不過皇兄已經透過傳送陣詢問他的一些好友,只要有了訊息,便會告知我!”

彭飆微微點頭,道:“有勞二王爺了!”

說罷,彭飆便提出了告辭。

“皇兄那裡還有一些好酒,洪老弟不妨多留幾日!”趙伐挽留道。

“不了,還有一些要事要辦!”彭飆搖頭道。

“好吧!我送老弟出城!”

“我也要出城!”趙文器從殿中走了出來。

“一起走吧!”趙伐道。

當即,三人便快速朝著城門方向而去。

待城門開啟之時,也是紅日東昇之時。

皇城的城門嘎吱一聲開啟,彭飆三人走出。

彭飆剛想對趙伐說不必再送,眼角餘光卻見到遠處一道人影一閃,朝著此處而來。

他定睛看去,此人正是刑部尚書秦一正。

不過,此時的卻沒有了往日的從容,他的臉上滿是焦急之色。

“出事了!”彭飆心裡一個咯噔。

他知道出事了,而且是出大事了,否則,秦一正不可能是如此模樣。

秦一正很快到了近前,大聲道:“二王爺,殿下,大事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