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0章 韋陀與山主（二合一）

山主深嘆一口氣，看向一旁，清澈且蘊含精光的雙眼中開始浮現回憶之色。

數息後，他緩緩訴說起當年之事來。

“我俗名為寧遠，少年時，機緣巧合加入浮雲宗、成為了楚雄的弟子，因此，楚秋水算是我的師姐。”

“被楚雄收為弟子後，我與楚秋水相處的時間頗多，經常一同外出歷練、探討修煉時遇到的難處。”

“在與她一同經歷多次生死後，我們結成了道侶！”

“不過，楚雄知道此事後，卻很反對，但在楚秋水的堅持之下，楚雄最終也不得不同意。”

“我以為，一切都會朝著美好的方向走下去！然而，敵對宗門的一次偷襲，卻打碎了我的幻想！”

說到此處，山主的眼神開始變得痛苦。

“兩大宗門的大戰，讓我明白，在修仙界，若是實力低微，命運根本無法被自己掌控，更保護不了身邊之人。”

“那一次，浮雲宗弟子死傷無數，楚秋水也中了一種慢性劇毒，而且，當時她已有身孕。”

“那時，身為長老的楚雄請了掌門來幫楚秋水解毒，但掌門也無能為力！我只能看著楚秋水的生命一點一點逝去，還有我們的孩兒！”

說罷，山主停頓片刻，嘆了口氣，接著說起來。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我翻遍藏經樓，終於，我在一本殘缺的古籍中看到記載，說仙瓊花可解世間一切之毒。”

“那時我的境界只是元境，完全不知仙瓊花為何物，浮雲宗之人也不知。不過，我已別無選擇，仙瓊花是我唯一知道的辦法。”

“為了救楚秋水與我們的孩兒，我只能外出尋找。”

“我花費了數月時間，走過許多險地，但卻一無所獲。”

“最後，我在一座深山之中意外發現了一處古修洞府，並無意間啟用了佈置的傳送陣，被傳送到了梁州！”

彭飆聽到此話，頓時眼神一動，梁州，那可是此界的中心，浩瀚廣闊，修士無數。

“山主居然有如此奇遇，想必他如今的打扮與一身修為，都源自於這次奇遇吧！”彭飆暗自猜測。

山主自然不知彭飆心中在想些什麼，他繼續說道：“令我意外的是，那被啟用的傳送陣竟然直通一位大人的洞府。”

“那大人見我出現，很是意外，便說與我有緣，並要收我為弟子！”

“但我一心牽掛著楚秋水，自然不同意。那大人詢問緣由，我便說出了楚秋水之事。”

彭飆聽到此處，已猜到了事情的發展，他當即開口問道：“想必是那位大人出手救了楚秋水吧！”

山主點頭，道：“不錯！令浮雲宗束手無策之毒，在那位大人看來，只需一顆小小的解毒丹藥便可。”

“不過，當我請求那位大人賜下丹藥之時，他卻提了一個要求。”

“他要前輩拜師嗎？”彭飆問道。

山主點頭，遂又搖頭，道：“不止拜師！他還要用秘法封印我的記憶！”

“以秘法封印記憶！”彭飆聽了心中一凜，這種秘法他從未聽說過。

“看來，這位大人的境界必然極高！”彭飆暗道。

山主接著說道：“那位大人說我與佛有緣，但內心太過執著，這對於修行佛法有害無益，因此，需要封印之前的記憶！”

“為了救楚秋水，我自然是同意的……”

在山主的講述中，彭飆清楚的知道了當年他與楚秋水之間的事，同時，透過林滿天拿出的白色絹布上面的記載，彭飆也知道了楚秋水所經歷的事。

山主答應成為那位大人的弟子後，成功得到了解毒丹藥，並回到浮雲宗，解了楚秋水所中之毒。

但由於那位大人給的時間並不多，因此山主並未等到孩子誕生便離開了。

山主不知道的是，孩子誕生下來不多久便因為一次妖獸的入侵而夭折了。

再後來，浮雲宗的林凡崛起，這讓楚雄起了心思，他想讓楚秋水與林凡結成道侶。

林凡為了拉攏楚雄這位實權長老，自然點頭答應，不過楚秋水卻不同意，她已與山主約定好，不管多久，她都會等他回來。

不過，世間之事多不由己，在楚雄緊逼之下，楚秋水還是同意了。

期間，她也去過山主說的那處傳送陣，但那位大人為了讓山主斷掉一切糾纏，早已將傳送陣毀掉。

自此，山主與楚秋水走上了各自的人生道路。

一萬多年過後，已修煉到神君級後期的山主久久不能突破至神王級。

他的師父猜到了原因，於是解除了他的封印。

回憶起過往的山主，第一時間便回到浮雲宗，但浮雲宗已經是一片廢墟。

這麼多年來，山主一直在找楚秋水以及自己與楚秋水的後人，但卻一無所獲。

但在尋找的過程中，山主卻意外尋到了仙瓊花。

然而，仙品仙瓊花卻無法讓山主感到欣喜，他反而感到一種孤獨。

年少時，能救心愛之人的仙瓊花，卻在年老之時獲得，這讓山主內心感到無奈。

最終，一身疲憊的他不想找了，他在找到仙瓊花的地方修建了自己的洞府，命名為韋陀山。

將一切說完後，山主嘆了口氣，隨後看向彭飆，問道：“小友，你可知我為何將此山命名為韋陀山？”

“不知！”

彭飆搖頭，道：“請前輩賜教！”

山主輕微點頭，道：“佛經上有一傳說。在很久以前，仙界有一位掌管花事的花仙。”

“後來，天帝命她在仙界散佈花種的時候，她流戀紅塵景緻，便化作一株四季常開的凡花，駐足在一處山水靈秀之地，不願返回天宮。”

“不知過了多少年，一位青年樵夫偶然看見了此株凡花，因驚異於她的美麗，所以每天都來為她澆水鋤草，與她訴說心事。天長日久，花仙也漸漸喜歡上了樵夫。”

“但後來，此事卻為天帝所知。震怒之下，天帝廢去花仙所有的法力，讓她成為一座寺廟中萬年只能開放一次的仙瓊花。而後天帝又抹去了樵夫所有的記憶，將他送往此寺廟出家，並賜名韋陀。”

“就這樣，花仙每日能看到韋陀，但韋陀卻不認識花仙，兩人雖在一起，卻形同陌路！”

彭飆聽後，也是低頭一嘆，這個故事與山主的遭遇何其相似，難怪山主要將此山叫做韋陀山，並供奉韋陀菩薩。

想必，在山主的內心深處，認為自己與韋陀菩薩經歷了同樣的事情吧！

只是，韋陀與花仙的故事中，最可恨的難道不是天帝嗎？

同樣，山主與楚秋水之事中，可恨的難道不是山主的師父嗎？

若是山主的師父不毀去傳送陣，楚秋水便能找到山主，也就不會發生之後讓人遺憾的事情了。

只是，山主的師父真的錯了嗎？他斷了自己弟子的凡心，難道不是為了讓弟子更好的修煉嗎？

“這件事，誰都沒有錯！”

山主面帶微笑，目中帶著一絲明悟。

“若真的要說誰錯，那隻能說，是這捉弄人的命運。”

“在這修仙界，哪怕再強大之人，都無法做到事事如意！”

彭飆聽後點點頭，認同道：“是啊！無論是誰，內心深處總有些不為人知的遺憾與不得已。”

山主聽到此話，看了一眼彭飆，淡笑道：“看來，小友也經歷了一些讓自己遺憾之事。”

彭飆聞言笑了笑，沒有說話，不管經歷了什麼，人要向前看。

見彭飆神色淡然，山主點點頭，道：“讓仙瓊花跟著你，我很放心！”

“我這等境界拿著仙瓊花，前輩不擔心是禍非福？”彭飆開玩笑問道。

“不擔心，你有能力找到林滿天，就證明你的能耐超過絕大多數神君級修士了。”

山主認真的說道：“一個的強弱，很多時候並不是境界所能體現出來出來的。”

彭飆聽後若有所思。

山主沒有管他，而是看向林滿天。

隨即，他右手輕輕一探，一道法力便將林滿天捧著的白色絹布攝來。

山主視如珍寶的將白色絹布摺疊好，收入儲物袋中，隨後看向林滿天。

“林滿天，你乃我故人之後，我今賜下一份機緣，你可願與我一同前往梁州？”山主問道。

山主有一秘法，可分辨與他同血脈之人，雖然林滿天不是他的後人，但山主也願意幫他一把。

林滿天聽到此話，心中頓時一喜，他此前不願來見山主，是因為猜到山主是寧遠，而楚秋水又留下不能透露身份的祖訓。

因此，林滿天此前對山主是充滿警惕的。

不過，將話都說開之後，一切懷疑也自然煙消雲散。

“我願意，多謝寧前輩！”

林滿天連忙說道，只是說完後，他又看向彭飆，此時，在他心裡，彭飆還是他的主人。

彭飆自然不會不答應，他笑著點點頭，隨即雙手捏動手印。

……

大殿門口，狼頭人一臉兇相的看著盤坐在地的羊榮。

羊榮雖感覺到狼頭人對自己不懷好意，但他並不懼怕這個手下敗將，只是一心一意修煉著。

就在此時，大殿之門開啟，山主帶著彭飆與林滿天走了出來。

“狼兒，隨我來！”

山主招呼一聲，遂朝著大殿之後而去。

彭飆經過羊榮時，笑著對他使了個眼色。

羊榮會意，立刻起身跟了上來。

五人來到大殿後方的龐大佛像之前。

山主沒有多說什麼，身形一動，便飛到佛像雙手合攏之處，隨後開始捏動手印。

顯然，他在那裡佈置有陣法。

狼頭人見到此一幕，頓時呆住了。

待醒悟過來後，他猛的看向彭飆，眼珠通紅，彷彿彭飆搶走了他心愛之物一般。

彭飆見他如此模樣，淡淡一笑，隨即抬頭看向佛像。

狼頭人見彭飆不理會自己，遂看向林滿天，低聲喝道：“是你！你就是楚秋水的後人！”

林滿天知道自己會前往梁州，見到山主身後的大人，此時心情極好，沒有與狼頭人一般見識，只是對他微微一笑。

這一笑，可把狼頭人惹毛了，他頓時怒火沖天。

不過，在此處他倒是不敢發作。

不一會兒，山主飛了下來，他右手託著一個花盆，盆中是未開放的仙瓊花。

看著仙瓊花，山主輕聲細語道：“老朋友，你我相處了兩萬多年，今日，緣分盡了！”

說罷，他將仙瓊花遞給彭飆。

彭飆連忙雙手接過，滿臉笑容的看了看，隨後收入儲物袋中。

山主對彭飆囑咐道：“我雖不知你要仙瓊花有何用，但請你不要傷到她的根部。”

“只要根系尚存，即使砍去莖杆與花朵，只要給她時間，她也會重新生長出花來。”

說到此處，山主嘆道：“只是，重新生長出的仙瓊花，就再也不是這一朵了！”

“唉……萬事萬物，都講究一個緣字，緣起則聚緣滅則散！”

說罷，山主大步朝著佛像身後的傳送陣而去。

“師父！您的教誨弟子懂了，是我太過於執著。執著到底，我才發現，原來所有的一切，到頭來都是一場空！”

看著山主離去的背影，彭飆抿了抿嘴。

忽然，山頂的雲層散去，一道陽光傾灑在山主所穿的白袍之上，讓他披上了一層白紗，並反射出刺目的白光。

“鐺……”

同時，一道悠遠的鐘聲憑空響起，讓彭飆頓時一驚。

當他再次看向山主所在的位置時，山主已不見了蹤影。

“山主呢？”彭飆詢問旁邊的羊榮。

“去傳送陣處了！”羊榮回道。

說罷，羊榮疑惑的問道：“孫道友，你怎麼了？”

彭飆搖頭，隨即問道：“你方才有沒有聽到鐘聲？”

“沒有！”羊榮直接搖頭。

聽到此話，彭飆想了想，心中有了一絲明悟。

“若是有機會，待我們下次見到山主之時，他應該已是神王級境界了！”彭飆輕聲說道。

“哦？”羊榮露出一絲疑惑。

“滿天、狼兒，過來！”山主的聲音在佛像之後響起。

林滿天與狼頭人立刻朝著佛像之後奔去。

彭飆也想去看看，但很快一道法力從佛像之後擊出，擊中陣門所在之處。

嗡的一聲，陣門開啟。

“孫小友，若有緣，梁州再會！”山主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