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節,烏雲密佈,怕是無法賞月了。

當黑牛得知自己不能隨大哥同往小宙天時,顯得有點兒沮喪。但阿良告訴他,吳老闆廚藝冠絕天下,留一天就有一天的口福,轉而又高興起來。

司空笑晚飯做的並不可口,黑牛偷偷瞄了眼吳老闆,不由又多了幾分憧憬。

李悠咂著酒,吞了幾口飯菜,罵道:“司空老兒,你他孃的做飯怎麼一點兒長進都沒有,還不如人家林兄弟。吳老孃們兒你也是,為啥過年就不下廚,真是破規矩一大堆…”

吳老闆鳳眼一瞪:“愛吃就吃,不吃便滾。老孃床上的規矩才多,你要不要試試?”

李悠搖頭擺手:“不敢,不敢。”

司空笑嘿嘿一樂,嘲弄道:“該!”

相處了一日,林皓白也對吳老闆的豪放見怪不怪了。

黑牛悄悄問道:“大哥,你們啥時候回來。”

林皓白道:“如果順利的話,八月十五左右就能回來。”

屋外乍然蹄聲大作,伴隨著一陣嘈雜,客棧的門被一腳踹開,十幾個漢子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

領頭的身穿鐵鎧,頭戴黑盔,張開破鑼嗓子喊道:“掌櫃的!好酒好肉快給大爺準備準備!”

吳老闆暗笑道:“好久沒有土匪上我這討吃喝了。”

司空笑瞄了一眼,道:“生面孔,怕是前線吃了敗仗的逃兵。我去打發了他們。”

吳老闆道:“不急,我去耍子耍子,解解悶。”

“他媽的!”領頭的厲聲喝道:“哪個是掌櫃!”

吳老闆扭著纖腰,滿面桃花道:“哎喲,軍爺呀!實在不巧,這幾日過年,小店還沒開張呢!”

屋裡光線有些昏暗,即便如此,吳老闆婀娜的身姿還是把這幫人恍出了神。尤其那雙妖媚的丹鳳眼,只需淡淡一瞥,就將他們連魂勾走。

領頭的吞了一口唾沫,淫笑道:“怎麼,老闆娘就不能為我弟兄開個小灶?”邊說邊移步過來,一隻大手放在吳老闆腰後的潤弧上。

吳老闆斜身一倚,嗤嗤笑道:“軍爺既然開了金口,奴家怎敢不賞面子。要不,奴家下面給你吃?”

領頭的哈哈大笑:“老闆娘下面,我非吃不可。”說著狠狠捏了一把渾圓的肉臀。

吳老闆嬌喘一聲,素手摸到領頭的褲襠上,挑逗道:“軍爺的火氣,好大呀!”

領頭的打了一個顫,伸著脖子道:“老闆娘,最好給大爺洩洩火,不然燒著你家客棧,可不美了。”

“大哥,莫吃獨食啊!”人堆裡一個兵痞子嘿嘿笑道。

“是啊大哥,你可說過咱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一眾人紛紛起鬨。

“別急,別急!”領頭的兩隻手夾著吳老闆的細腰,笑的越發淫邪:“人人有份,人人有份…啊!”

他突然慘叫一聲,弓身跪倒,五官彷彿都扭到了一起。

“對不起。”吳老闆抽出手道:“我不喜歡別人替我做主。”

“臭娘們兒!”一個滿臉胡茬的大漢巨掌呼了過來,未及面頰,手卻滯住了…

空中一片瓜子皮緩緩飄落。大漢如同被人抽了筋一般癱軟在地上,隔了片刻,鮮血猛從喉頭飆出。

眾人驚慌失措,爭相往外奔逃,奈何門小,全在門上擠成一團。

司空笑嗑著瓜子,不再理會。

這時林皓白從懷中掏出木劍,一擲而出。

藍光閃耀,木劍軌跡之下,再無人跡,門口血霧瀰漫。

阿良被嚇得不輕,沒想到一向隨和的林公子會有如此兇殘的一面。

陸霜不禁有些愣神,在名劍山莊的時候他看起來只恢復了五成功力,而這一劍迸發的氣勢,絲毫不輸斬破風不停斷水流的那一劍。

司空笑道:“沒想到你重傷之後,武功不退反進。”

“刻鵠不成尚類鶩,畫虎不成反類犬。”林皓白自嘲道:“這一劍學的不倫不類,教前輩見笑了。”

司空笑道:“莫天流那一劍,是集天地邪氣而發。你這一劍,是積胸中怒氣而發。異曲同工,各有精妙。”他將手裡半把瓜子放到桌上,忽變色道:“但你小小年紀,殺心未免太重了。”

林皓白道:“我輩行走江湖,剪惡除奸難道有錯?今日放走他們,來日必將為害他人。”

司空笑嘆了口氣,道:“你師父嫉惡如仇,徒弟如此,確也無可厚非。但世上之事都非絕對,善中有惡,惡中有善,善有真假,惡有大小。你不經世故,難辨曲折,又性如烈火,日後恐遭人利用,鑄成大禍。故此奉勸。”

林皓白道:“人間善惡,我卻是知道的。”

“哦?”司空笑道:“你說來聽聽。”

林皓白道:“善欲人知,假善。無私無利而向善,真善。惡恐人知,則惡,惡不畏人,則大惡。惡積禍盈,大惡始之小惡,屢破道德之線,去不忍之心,則惡入骨髓,非脅要不能改,改亦復而發。以惡制惡,發心是為善也。”

“林公子說的不錯。”吳老闆幫勸道:“這幫人惡入骨髓,死有餘辜。你這老頭,可別講什麼大道理了。”

李悠撇著嘴道:“司空老兒,你一劍殺了人家一萬人,怎麼好意思覥著臉教訓別人。真是…”

司空笑搖了搖頭,起身收拾碗筷。

門外吹來一陣陰風,李悠捏著鼻子道:“屋裡太臭了,林兄弟,你這一劍練得還不到位…嘔!”

子時,客棧已清洗乾淨。

吳老闆道:“啟程吧。”

陸霜戴好斗笠,與林皓白拐進後廚。

挪開碗櫃,地面一角悄然開啟,露出一條黑乎乎的暗道。司空笑點好火折,先鑽了進去,幾人貓著腰依次而入。

行了一陣,暗道盡了,前面是一面高臺。司空笑縱身跳下,逐一點亮鑲嵌在牆壁四周的幾盞燈燭。

吳老闆下去之後,徑直走到北牆。只見她手指在牆壁上虛畫了一個奇怪的軌跡,口中吟吟低唱。少傾,掌心泛起一陣白光,她運了運氣,將手放在牆上。

牆壁驀地光芒刺眼,將這間暗室照的有如白晝一般。

“走罷。”司空笑邁開腳步,一近盛光,人便已消失不見。

李悠道:“你倆先走。”

陸霜冰涼的手只覺一暖,兩人互望了一眼,跟著走入光壁。

一陣天旋地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