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不留行和張遠久久未歸,舒紅輕嘆口氣:“你們忙,我先去巡邏了。”

“好。”

老實說,她離去的背影分外落寞。

另一方面,在張遠的帶領下,王不留行隨他一道穿過鬆樹林,前往那兩個叛徒的身隕之地。

夜色下,兩個略微隆起的小土丘很是顯眼。

兩人先後停駐腳步,張遠舉目四顧,頭燈的強光隨他目光所到之處照亮黑暗。

眼下,並無異常。

“大佬,人都沒了這麼久了,我們還來幹嘛?找申屠不惑?”隨著他的話音落下,黑暗來襲,先前明亮無比的頭燈被蒙上一層黑色濾鏡。

王不留行抽刀橫劈,當即將其驅散,一名少年突兀的現身於他倆面前。

“申屠不惑?你果然還活著!”張遠的語氣帶有幾分欣喜之意。

兩人同為富家子弟,此前曾在一家高爾夫俱樂部相識,算得上“朋友”。

申屠不惑沒有正面回應他,手中凝聚暗影之刃,趁著夜色渾然無形:

“我只是覺得那樣不妥。”

王不留行收刀回鞘:“走了,別發呆了。”

“哦。”申屠不惑先是一愣,原來不是來興師問罪,他應了一聲,影刃逸散,跟了上去。

“啊?!”張遠撓了撓頭,好傢伙,這倆什麼時候搭上線的:“你們早就認識?”

山谷中,龍潭邊,另一倖存者營地。

今夜群星璀璨,月照不眠人。燕長君拘謹的坐著,身邊是頗有幾分姿色的年輕女子。

白天表演過於賣力,壯漢魯嚴庭、光頭晁汶以及瘦子鄒和權帶著燕長君找了個山頭,鋪上篷布帶些菸酒吃食,開懷暢飲。

幾杯烈酒下肚,各自牢騷一通,而後意亂情迷。

長相帥氣的燕長君夾雜在他們中間,顯得很是另類。

在他的面前,是一群享樂主義者。

而他是一個有道德潔癖的理想主義者,聽著他們幾個男男女女滿口黃腔,他暗自咬牙忍耐。

他們歡聲笑語,對他而言是一種冒犯。

終於,他的忍耐到達臨界:“哥哥們,物資撐不過一週了,我們這樣真的好嗎?”

眼見事態要往奇怪的方向發展,燕長君說出掃興的話,及時遏止。

“看見沒,我就說這小子幹啥啥不行,掃興第一名,要不是看在老鄒的面前,誰願意帶你玩?”

光頭佬晁汶酒意微醺,說話很衝:“都是雄性牲口,裝什麼清高啊!”

說著還對一旁的女子毛手毛腳,對方並不排斥,反倒迎合。

“哎!小孩子嘛,就是單純。”鄒和權為其圓場:“純爺們就是要今朝有酒今朝醉嘛!管那麼多幹嘛!你說是吧,寶貝兒!”

說著,他往懷中女子的臉上咬了一口。

“討厭!”女子故作嬌羞,表情曖昧,旋即響起一陣鬨笑聲。

山谷之中。

選擇追隨魯嚴庭等人的倖存者們還沉浸在魯嚴庭的情人徐禮所編織美夢之中。

魯嚴庭見氣氛有些不對,以開玩笑的口吻道:“小燕子,以你這基礎,還是個童蛋子?不可能吧!”

燕長君目光盯著杯子裡的酒,默不作聲。

“我看不一定!”晁汶身子向後仰倒,語氣嘲諷,並不斷暗示作陪的女子挑逗。

這一刻,燕長君後悔了。

他只覺得他不該出現在這,平日裡還可逢場作戲,但這些人在酒精的作用下展露的真性情讓他感到噁心。

特別是當他身邊的女子笑著說他是悶騷男的時候,他的憤怒將要爆發。

或許現在離開,還不晚,他這樣想著。

於是,向魯嚴庭藉口脫身。

對方爽快答應,哪知一轉身,燕長君便著了徐禮的道,兩眼一花,癱倒在地。

魯嚴庭啃了個真空封裝的泡腳鳳爪,舔了舔嘴唇,似是有些辣:“我個人認為,這個小燕子還有很大的還要空間,男人嘛,就是要玩得開才有前途。”

“我也是說。”

翌日清晨,燕長君從睡夢中驚醒,墓地發現自己已然……

“我髒了……”他兩眼失神,喃喃自語。

“神經!”女子聽到他的話罵了一句,翻個身繼續睡。

一股沒有來由的情緒上頭,他只覺得心裡一片空洞。

細一回想,無地自容。

底線破碎,信念崩塌。

所以,當魯嚴庭等人在崖口邊的老歪脖子樹上看到燕長君的遺體時,大為不解。

這個人怎麼了?

他有什麼理由尋死?

想不出來,實在想不出來。

鄒和權心生懷疑,望向光頭佬晁汶,終究沒有問出口。

對方察覺到他異樣的目光後,高聲厲問:“你看我幹嘛?你不會以為人是我殺的吧?!”

他這麼說話,恰恰讓鄒和權的疑慮增重。

鄒和權將燕長君抱了下來,為其整理遺容,他觀察後者脖頸上的勒痕,沒有搭話。

魯嚴庭眉頭緊鎖:“這段時間要小心了,小燕子實力稍弱些,沒準是被有心人盯上了,留下的這群人裡,有幾個不是省油的燈。”

酒醒之後,魯嚴庭理智許多,事在人為,要想享受特權,就得有人來賦予這種便利。

規則的制定可以有效的規避一些問題,從而提升管理員所能掌握的權重比,這,就是秩序最直觀的價值。

截止目前,以他為首的“創序者”在倖存者面前展現的形象是極為正面的。

腦筋一轉,他認為燕長君不能白白死去。

於是,一個蕩氣迴腸的故事,從他口中誕生了。

永遠不要低估言語的感染力,在他繪聲繪色的演講吓,倖存者們對著燕長君的遺體哭得稀里嘩啦的。

一方面他杜撰燕長君的死是為了他們而死,另一方面,他給大夥塑造了一個強大的假想敵。

團結的氛圍在一定程度的恐懼情緒下一度高漲。

參考此前生存自救委員會的模式,他們前後制定了多個方面的規定。

並選定了一批合格的“打手集團”。

為了提升集體歸屬感,在魯嚴庭的這番操作之下,他們組建了村子,名為:白玉寨。

夜晚,兩百餘人為燕長君舉行了建村後的第一個告別儀式。

火光沖天,在高溫下,木柴劈啪作響。

最後,餘燼下,只剩灰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