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幾人臉上露出的錯愕和震驚,周澤華從位子上站了起來,隨後徑直走到了一個櫃子旁,將附上一層灰塵的鐵鎖解開,便拉開了櫃門。

江子汐透過周澤華手臂的空隙,向櫃子裡看去時,發現上面擺放和陳列的都是一些獎狀和獎盃。

周澤華沒有磨蹭太久,只見他從一堆老物件中翻騰了片刻,就找到一個足有中學英語課本大小的厚厚的泛黃的羊皮簿子。他拿起簿子時,眼睛微微失神。直到一旁的周雪晴催促下,他才漸漸轉過身走上前。

“去國外之後,我曾經在歐洲留學過一段時間,而在這其中,就認識了一名同樣天賦異稟且具有極高悟性的同學。他也是打網球的,當時我們一拍即合,便開始合作搞起了網球。”周澤華一邊說著,一邊翻著那本厚的由羊皮作為書皮裝訂而成的相簿。

幾人坐在位置上並沒有發問,而是跟隨著周澤華的追憶一同陷入了當年那一場場情境中。

“可是我們彼此合作多了,才發現雙方有一個最大的本質性區別,也正是這個差異使得我們理念不同,最後分道揚鑣。”周澤華說著,語氣明顯急促了幾分,彷彿二人訣別的場景仍發生在上一刻一般。

他見幾人都沒有開口打斷他,不由得將手從相簿中挪開,翹著二郎腿,雙手搭在膝蓋上看著眾人:“你們知道我們的理念差在哪裡嗎?而且我發現這一理念差異也是華夏和西方國家網球的一個顯著特點。”

幾人聽得津津有味,突然被問話,一時間不斷翻動著眼皮,似乎想回避這個話題。誰知周澤華像學生時代老師點名一般喊道:“陸恆權,你說說看。”

“額...我想應該是訓練方式的不同吧?畢竟西方國家的球員身體素質普遍較高。”陸恆權先是一怔,隨即連忙回應道。

他話剛說完,眾人就一臉期待地看著周澤華,只見後者搖了搖頭:“楚離呢?”

“飲食這一塊?”

周澤華依舊搖頭。

“胡斌。”

“不同肌群的鍛鍊。”

周澤華沒有理會,而是看了看周雪晴,試探性地問道:“小晴,你呢?”

“我...”周雪晴看著身邊剛回答完問題的三人,接著嘆了口氣,“不知道。”

前者抿了抿嘴,將目光看向了王萱,但絲毫沒在對方身上停留,便跳到了江子汐道:“小汐,你來說說吧,憑藉你少年時去國外波利泰里尼網校學習的經驗,想必你的見地應該更叫準確一些。”

“周教練,為什麼不問問我?”誰知,周澤華話音剛落,一旁的王萱就坐不住,帶著委屈的腔調問道。

楚離聽聞,連忙試圖拉過王萱,示意其不要多嘴,可王萱卻直直地看著周澤華。

後者也是微微一愣,旋即將視線轉回到王萱身上,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番,略帶玩味地開口道:“既然如此,王萱覺得東西的理念差異是什麼呢?”

楚離這才發現王萱一臉鄭重地看著對方,似乎並不像之前的一場場鬧劇一樣。自出生以來二人就待在一塊的長期磨合加多年的默契,令楚離對王萱的答案有了幾分期待。

這時,王萱沉聲道:“我覺得應該是比賽方式的差異。”

此話一出,全場沒有一個人出聲。

因為陸恆權等人看到周澤華正一臉欣賞地看著對方:“沒想到我們王萱小姑娘竟然踩到了點上。”

周澤華的話可謂是一陣驚雷轟鳴在先前幾人的上空,還不待他們思索,對方又是一陣吩咐傳來:“小汐,你和大家說說吧。”

辦公室內,空氣頓時相較之前凝滯了許多,彷彿每個人都屏住呼吸,生怕錯過了接下來從江子汐口中說出的任何一句話。在陸恆權他們看來,前者在眾人心中的地位是不可撼動的,因此由對方說出謎題的答案也是情理之中的。

江子汐感受到這樣嚴肅的氣氛,渾身不自在。他舒展了一下身子,隨後清了清嗓道:“我想應該是比賽時球風的差異吧。西方國家的球員更加大膽和激進,打得也更加勇猛,而我們國家的球員,則多以防守反擊和以守為攻,打得相對保守一些。”

眾人聽聞,紛紛將目光轉向周澤華,想知道對方的反應。後者頗為讚賞地連連點著頭,笑道:“不錯不錯,正是如此,小汐身上才有我最看重的一點。”

本以為這個話題就這麼結束了,可誰知周澤華又丟擲了下一個謎題。這不禁讓江子汐費解,同時也令一旁的五人好奇百倍。

在外人看來,江子汐能有這樣的成就,跟他天生絕妙的球感和驚人的反射神經有關。如果還有可以稱道的地方,或許是他與生俱來的創造性天賦和驚人的學習力。這也是陸恆權和楚離絕覺得對方優於己的方面所在。

可接下來周澤華說的話,卻完全顛覆了他們的認知。

“你知道為什麼我覺得你最有可能衝擊職業網壇的四大滿貫嗎?”周澤華剛落,一旁的眾人就眼放精光。他們怎麼也想不到,周澤華會給江子汐如此高的評價。

江子汐本身聽聞也是一愣,但顯然此時不是開口詢問地時機。

“因為你在球場上具備了貪婪的獸性和果敢的人性。當然我這麼說可能會有些抽象。你要記住的是,你的出身和遭遇,決定了你此生並不平凡。你有著得天獨厚的先天優勢,又在網球上有著自己的理解,最關鍵的一點,在於場上的你敢打敢拼,又敢舍敢斷。”

周澤華字字珠璣,如同一柄重錘,狠狠地敲在了江子汐的心中。

“球場下,沒有人在等你;球場上,所有人在等你。”

周澤華說罷,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抬頭。在眾人都將注意力放在江子汐身上時,只有周雪晴發現,自己daddy的眼中溢位了一滴濁淚。

周雪晴頓時回想起對方總是喜歡在夜深人靜時,一個人看著昔日與老友的照片喝著悶酒,說著一些含糊不清的話語,像是追憶,像是自責。沒有人比她更瞭解周澤華心裡的苦楚,更沒有人懂周澤華一直所期盼的未來。

江子汐也是隨著對方的話語,陷入了一段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