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許是下人專門打掃過,中間的路上,雪層是淺淺的,就像是在地裡長出了細小的絨毛。

雲姒走近,正想看看是不是容禮住的地方。

但沒走幾步,屋內的燈光就暗了下來。

光線全無,漆黑一片。

只有門口的兩盞燈籠還在亮著,像是兩個盡忠的守衛,一動不動。

雲姒本想敲門,但看見光暗了,便知道里面的人大致是睡了。

不確定裡面的人是不是她家男人,雲姒便沿著屋簷走到另一邊,在紙窗上戳了個洞。

這種事她明顯已經做多了,面不改色,還特地將洞弄大了一些。

靈敏的鼻子湊近,聞著屋內傳來的氣息。

“吱呀——”一聲,門忽然開啟了。

雲姒立刻靠在了牆上,靜靜不動。

她所在的這個位置正正好在屋子的外牆邊,蹲下來時,出來的人是看不到的。

她看著,一道披著純白大氅的身影緩緩下了那幾步臺階,提著燈籠,撐著傘,沿著小徑離開了。

大氅上的帽子,整齊地搭在他的後背上,上面的絨毛被風吹著,彷彿都與落下來的雪融為了一體。

細微的腳步聲,掀動了他的衣角。

如玉的長指,靜然握著傘柄,賞心悅目得就像是一幅畫般,每一寸都清雅至極。

雲姒慢慢站直了身子。

腦袋不小心磕到旁邊的一角,也隨意摸了摸,不在意。

直勾勾地看著那道清絕漂亮的身影,然後跟了上去。

引路的小燈籠,光線僅僅能夠照亮到面前的地方。

靜然走著的人,沿著小路走著,淺淺的雪層上,落下了他一步一步的腳印。

外面風大,總是時不時有冷風颳來,颳得旁邊抗寒的雪松簌簌作響,連帶著上面的雪也被抖落了下來。

容禮垂著眸,腳步微微一頓。

溫白清雅的容貌,在雪地裡如同一抹幽蘭盛蓮,美得不可方物。

他的步履停在了雪地之中,眼睫微微抬起,手中的一柄燈籠在風中輕輕搖晃著,光線朦朧。

他停頓了好一會兒,卻是沒有回頭。

眼睫垂落,輕輕顫著,安然至極。

從書房到臥房的路不算遠,走一會兒就到了。

他走到屋簷下,將小燈籠放下,然後慢慢地收起了傘。

像是不經意地回頭時,身後,依舊是空蕩蕩的一片,除了雪,什麼都沒有。

他停頓了片刻,沉默。

垂下眸,扯了扯唇角,似乎是有些諷刺。

將小燈籠裡的蠟燭吹滅,然後將傘斜斜靠在了門欄邊。

如往常一般,他推開門,走進了漆黑的臥房。

要轉身關門時,忽然,一隻冰涼柔軟的手從後面伸了出來。

準確無誤地捂住了他的唇,身後帶著淡淡花香的氣息靠近。

“不許動!也不許叫!”

刻意壓低的女聲,倒是有了幾分男人的沉厚。

容禮的身體驀地僵住,眼睫發顫。

覆在前面的兩隻手,微微收緊,用了幾分力。

他被推著往前了一步,隨後,房間門被關上。

連帶著外面的雪光和燈光,也一併消失了。

容禮安靜地看著前方,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到。

唯有唇上的那一道觸感是真實的,熟悉又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