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想象,一個比他們弱小,肩不能提,手不能抗,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能堅持到現在,甚至也許更久。

比路邊肆意生長的野草還要頑強,大大超出了他們的預料——

原本,他們以為不需半日就能將她捉拿回去的。

但現在,在越發疲憊,腳步越發沉重,環境也越發惡劣的境況下,他們不得不打起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精神。

將所到之處一寸一厘地掃過,不放過一點角落。

……

……

……

忽地,在前面帶路的惡犬,像是嗅到了什麼,興奮地大叫起來。

“汪——汪汪——汪——”

一隻犬叫,剩下的犬也齊聲叫了起來,朝著偏側的方向跑去。

原本疲憊不堪的追捕者們,聞聲,頓時激靈,加快了腳步。

顧不得不斷從樹上掉落的黑蟲,也顧不得掃去附著在裸露面板上的毒蚊,惡犬在前面跑,他們在後面跟。

密不透風的叢林下,只看著,那一成片的亮光,如貪婪的惡狼般,逼近。

步伐急速。

“所有人,務必活捉!”

領頭人透過密語,向所有人下達了死命令。

“是!”

“是!”

“遵命!”

……

……

……

不遠處,叢林籠罩著的黑暗下。

一隻傷痕累累,新血混雜著舊傷的手,撐在了一棵樹旁。

喘息,低低的,近乎沒有力氣的喘息,手指發顫,抖得厲害,分不清到底是疼的,還是虛脫到沒了力。

單薄而又纖瘦脆弱的背影,似一隻被困縛在蛛網上的柔弱蝴蝶,拼了命地掙扎,妄圖擺脫這將將臨至的死局。

身後不遠處有狗吠聲傳來,帶來令人恐懼的光明。

她衣衫破敗,原本漂亮柔軟的白裙,此刻髒兮兮的,沾著不明的泥土,還有大大小小的血跡。

兩隻腳,已經不能看了,她甚至不敢低頭看一眼。

疼到麻木,她用樹葉和細藤條把它們包了起來。

沒有經驗,包的手法很笨拙,走一會兒就會鬆開。

蹲下,綁好,除了低低的喘息聲,她一聲不吭,眼淚也沒掉。

白淨的臉蛋變得灰撲撲,帶著一道又一道的擦傷,長時間的斷水,叫她的唇瓣如干枯的花一般,皸裂開來,脫了淺淺的兩層皮。

喉嚨疼,嘴巴疼,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不疼的。

身後不遠處傳來的越發靠近的狗吠聲,如催命符般,逼著她,一刻都不敢停。

黑暗中,那僅存的,唯一干淨的——她的眼睛,亮閃閃,宛若珍貴的寶石,瞳仁剔透,一顫一顫。

努力叫自己鎮定。

目光所到之處,一片清晰——絕佳的視力,叫她能在沒有光的陰暗環境中,也能夠將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樹木遮天,雲月被隱匿在了茂密的枝葉下,看不清方向,她憑著本能,選了個方向。

空氣沉悶,霧瘴漸濃,跌跌撞撞走了十來步,就在要被巡味而來的惡犬追上的那一刻——

茂密壓抑的叢林驟然開闊了起來。

底下是坡,很陡很陡的坡,植被叢生在坡上,而坡下,寸草不生,滿是尖銳的利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