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一把又一把的刀,反覆無常地捅進他的心臟,一遍又一遍,叫他的傷口無法癒合,只能潰爛,腐敗,一點點發爛發臭,疼到麻木。

會疼,很疼,但他好似已經感覺不到了——只會在恍恍惚惚間,能感受到隱隱的鈍痛傳來。

麻木僵冷的心臟會在看到她那張神似靈動的小表情時,突然變得鮮活,跳動劇烈,宛若新生。

想要重新變得熱烈滾燙,但很快,也只是在那一霎那之間,尖銳的刺疼再次扎入,狠狠扎入,捅出一個血淋淋的大洞,叫心臟再次變得靜止,蒼白。

呼吸靜止,被人扼住鼻腔的壓抑窒息感隨著那壓抑到極致的情感反噬而來。

他垂落的冰冷指尖無聲發顫,顫抖著,寂若死水的暗沉雙瞳矇蒙,好似蒙上了一層分外濃稠的剪霧。

藏了許多,難以言清的,悲傷的,恍然的,渾渾噩噩的,所有的所有……都被迫收斂,包裹,藏於那一身平靜自如的皮囊裡。

無法做什麼,也不能做什麼,只需要保持著現在的模樣即可。

這是他應做的,也是他最後該負的責任。

把她養大就好了……

等她長大了……

他靜靜看著,冷到發顫的手無聲收緊。

有些呼吸不過來,麻木的疼痛好似要把他拖進無盡的深淵潭水裡,浸泡著他,叫他無論如何也無法逃離。

鼻腔堵塞,牙齒顫顫,他看著她的臉,久久,始終沒有發聲。

臉上看不出是什麼情緒,一如既往地,平靜,漠然,似個沒有靈魂的玩偶。

雲堇念仰著小腦袋,眼巴巴地望著他,眼神期盼乞求,雙手合著,聲音綿綿:“好嗎?爹爹,答應我吧,好嗎?念念保證,明天之前一定做完功課,絕不拖延——”

“隨你。”

輕飄飄的兩個字落下,他移了視線,沒再看她。

轉身便離開了,背影清清,冷淡依舊。

獨留下雲堇念,坐在原處,愣了愣,眼睛眨了一眨,有些茫然。

呆了兩秒,這才有些遲鈍地反應過來,爹爹這是……

答應了?

她瞬間亮眼,激動得差點想蹦起來。

本來她都不抱希望,想著爹爹應該不會同意的。

畢竟爹爹總是那樣嚴厲,說一不二的,會讓她把功課必須做完,不準請休。

卻沒想——今日爹爹難得的格外好說話。

看來她選擇在今日提,是個分外明智的選擇。

尚且不知是因為自己太像孃親,而得了仁慈鬆口的小傢伙,丟了筆,又開始偷懶了。

坐沒坐相,靠在案桌前,翹著小二郎腿,開始思考臨安生日的那天要怎麼玩。

難得請休一日,不用唸書做功課,她可要好好珍惜,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費。

古靈精怪的小人兒,腦子裡立刻就開始冒出了各種想法。

思來想去,翹起二郎腿的小腳丫晃啊晃,像個頑皮的地痞小霸王似的。

滿腦子都是主意,想了許久,她忽然想起來——

“肘子!”

她的大肘子!

她開始咽起了口水,雙眼放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