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自己唯一的孩子尚且如此,君九歌——當真是心狠。

當初姒姒離世,耗散靈力,拼了命留下這唯一的孩子給他,他一直將其帶在身邊撫養,凡事親力親為,事無鉅細。

雲焱本以為他會是個慈父,卻不想,對待小堇念,他總是很嚴厲。

讀書,寫字,騎馬,練劍,習術法……小堇念樣樣都馬虎不得,一件一件都得學,從最基礎的學起。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他是在將她當成繼承人培養,只希望能有朝一日,能將肩上的擔子和責任放下來,放心交付給她。

雲焱能猜到他在想什麼,也知道他將肩上的擔子卸下後,想要去做什麼,這不難猜,只是……

要苦了可憐的孩子。

尚且是要在孃親懷中撒嬌討歡,無憂無慮,天真自在的年紀,現在卻只能被迫懂事,在嚴厲的父親面前,做個乖巧懂事的孩子。

看著她那格外神似故人的容貌,一樣貪吃愛笑的小表情,她笑得眯眯,搖晃著小腦袋,像只正在偷吃的小狐狸,尾巴搖啊搖,天真又活潑。

看他不高興,她還安慰說:“別這樣看我啦,犯了錯就要受罰嘛……爹爹也沒說錯,下次改正就好了啊,沒事的。”

她總是樂天派,每日每日都笑呵呵的,很少有表現出難過的時候。

雲焱拿起勺子,將自己碗裡的鮮混沌舀給她,低聲說:“怎麼不生氣?若是你孃親在,怕是要氣急,和你爹鬧了……”

那可是她分外疼惜的,拼了命也留下來的孩子,若是讓她知道,自己的孩子被這樣對待,小小年紀便被迫這樣懂事……不知她會有多心疼。

一直嘴上說著愛她的君九歌,對於她留下來的孩子,竟然是如此——

雲焱不知道該說是生氣還是該替她感到不值。

他說:“別這樣懂事,你還小,很多事情,不需要你現在就懂,知道嗎?”

“……”小傢伙看著他,不說話,提及孃親,她總是有很多好奇,想要知道得更多。

想了想,她試探問:“娘……她會和爹爹鬧嗎?她……也會和爹爹吵架嗎?若是他們吵起來了……是怎樣的?爹爹是不是也會板著臉,超級凶地對娘?”

她沒見過娘,對娘——她一無所知。

在天上,沒有人會提娘,娘好似成為了一種不能被提起的禁忌,所有人都閉口不提,不敢議論半句。

她不知道娘是什麼樣的,只在爹爹的房裡,看到過孃的畫像——漂亮的人兒,坐在樹上,紅裙搖曳,垂眸淺望,臉上帶著盈盈的笑意,一眼便叫人失了魂。

爹爹房裡的畫像很多,每一張每一張,都是娘。

在她的印象裡,爹爹在沒事時,總會盯著畫像看。

一個人靜靜地看著畫中的姑娘,像是具行屍走肉一樣,一動不動,整個人沉寂萬分,久久不開口說一句話。

痴傻了似的,常常一坐就是一個晚上,不眠不休,對著畫,就這麼安安靜靜地坐著。

每夜每夜,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