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姒看著他站起來,開始收拾桌上的碗筷,動作簡單而又利落——看起來,似乎是常做這樣的事。

他常常做飯嗎?可神仙,不是已經可以辟穀了嗎?

心中一縷疑惑閃過,她也跟著站了起來,“我幫你吧……”

“不用,我來。”他拒絕了她,好脾氣說:“哪有讓客人幫忙洗碗的道理?”

“……可是……”雲姒總覺得自己什麼也不做,不太好,她有些不太好意思。

“下次吧,下次再來,你再來幫我也不遲。”他溫聲著,將她伸出來想要幫忙的手按住。

拒絕得很從容,俯首垂眉,眉目溫柔:“乖,再坐一會兒,好麼?”

“……”雲姒沒了聲。

看著他,安安靜靜。

她在想,傳聞中那冷血高貴,殺人不眨眼的神明,好像……也沒有道聽途說的那樣——恐怖。

至少,就現在來看,他不似她曾經模糊幻想過的那樣,是個高高在上,冷漠俯視眾生的人。

他會做飯,會洗手坐做羹,會挽起袖子,像尋常百姓家那樣,親力親為,收拾家務。

是個鮮活的人。

少了叫人不敢靠近的冷漠,身上多了幾分本不該出現在他身上的人間煙火氣,叫人不自覺地,為他吸引。

旁的神仙,周圍都會圍著各種童子,侍衛,仙侍,倒是他……

一個人住在這裡,別說有服侍他的人了,大概……連個能說話的物件都沒有。

雲姒看著他一個人冷冷清清的背影,靜靜,若有所思。

……

……

……

要離開時,君九歌送她出去。

極深的桃林,在夜幕下,宛若隴上了一層朦朧而又模糊的月影紗——靜悄悄,萬籟俱寂,風停,唯有花落,細微的花落聲,窸窸窣窣,落在鋪滿花瓣柔軟的地上,隨即與月光融為了一體。

月色純白,花瓣嬌嫩,桃林之下,兩個人靜靜地走著,提著燈籠,燈籠光無聲照亮前方。

身影斜長,一高一矮,並肩著,步伐慢慢。

雲姒問:“這裡,真的就只有你一個人住嗎?”

提著燈籠的神明,輕輕地嗯了一聲,溫柔淺紫眸望她,說:“這裡很清靜,你若來,出聲喚我一句便是,我會聽到的,無論在哪裡。”

衣袖摩擦,肩並著肩,雲姒能感受到,他的手劃蹭到了她的手,似不經意。

先是不經意地觸碰,然後輕輕地勾起她的手指,似撩人的男妖精般,見她沒有抗拒,再一點一點抓住,牽緊。

溫柔而又小心試探的動作,簡直……

撩得人心猿意馬,叫人根本忍不住要多想。

“……”雲姒盯著地面,有好幾次,想開口——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她不是笨蛋了,男女之事,雖然只有理論知識,但多多少少也懂一些。

牽手,這般牽手——那她是不是可以認為,他其實也有點……喜歡她?

心中的疑問沒有問出,習慣性當縮頭烏龜的人兒,遲疑著,不敢問,怕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也許……他對每一個姑娘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