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藝員們被緊急叫停時,都鬆了一口氣。

紛紛停下了手中忙亂的動作。

從早晨到現在,雖說他們已經開始工作了幾個小時了,但是進度還一直停留在原處,原地不動。

那大片的玫瑰花海,也沒有被侵蝕的半分跡象。

不是他們偷懶,但就是不知何故,今日有些倒黴。

不是鏟子壞了,就是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一個坑,跌了一跤。

一陣捯飭下來,僅僅只移走了幾隻外圍的玫瑰,自己身上則滿是泥土,髒兮兮的,不成樣子。

其中一位園藝員問:“那移走的這幾株怎麼辦?是再重新放下去還是……”

“這些包裝好,送去給小先生。”王叔說。

就當是賣不了玫瑰的歉禮了。

他想。

雖然……不知道大先生為什麼忽然改了主意。

……

……

……

……

用過早點後,往日本該去處理事務的喬先生,今日破天荒地沒有照常。

反倒是拄著柺杖,慢慢地,有些一瘸一拐地,從別墅出來。

王叔怕他摔倒,提心吊膽地跟在他身後。

兩隻手下意識地伸在半空中,以備隨時能上前扶住他。

“先生,您可是要去什麼地方?可要我立刻備車——”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看見他家清貴溫雅的喬先生,下了階梯之後,就慢慢地走向了花海。

一步一步,步伐很慢,藤拐支撐著他,他漂亮修長的指骨有些用力。

王叔的聲音戛然而止。

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他看著自家先生那清瘦乾淨的背影,沒有再出聲。

默默地,雙手交覆,安靜地退到了一邊。

沒有再選擇打擾。

穿著一身素白家居服的喬先生,拄著柺杖,很快就來到了花海的邊際。

靜靜站在那裡,也不說話,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此時,太陽已經有些大了,也散發出了它應有的熱量。

但因為還在春天,還在清涼微風的吹拂下,所以溫度是適宜的,舒適暖人。

濃郁的花香,在那滿地熱烈的色彩的襯托下,更為地驚灼。

像是少女那隻嫩白晶瑩的手,輕輕地撫過他的臉頰。

柔軟而美好,卻又什麼都沒留下。

只讓人心悸得厲害。

莊園裡很清靜,靜得只能聽到那遠處清脆的鳥鳴。

沒有人在說話,也沒有人在驚擾這一片人間仙境。

但不知何故,耳畔彷彿依稀有人在笑。

柔媚悅耳,輕輕地笑,在故意戲弄著他。

狡猾,而又蔫壞。

像是隻壞心眼的火紅狐狸,甩著大尾巴,勾弄了一下他。

叫人心口發癢發燙得厲害。

溫雅平靜的男人,定定地站在那裡,看著滿地一望無際的玫瑰花海洋。

一句話都不說。

陽光下,他的膚色很白,是溫潤如玉般的白,清透而又漂亮。

黑到極致的眼睛,情緒很淡,也很平和。

像是黑夜裡一望無際的平靜海面,黑漆漆的,卻深不見底。

什麼都看不清,只能看到那淺淺一層的淡。

如皚皚白雪上的聖蓮般,遙不可及,有種與世隔絕的疏離清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