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間,忽然一隻手從她一旁伸了過來。

繞過她,拿起了櫃子最上方擺著的酒壺。

身後,他淡淡低沉的聲音傳來,“有酒就夠了,不用其他。”

他那一瞬間的靠近,氣息強烈到叫人心臟忽地一顫。

漏跳一拍,隨即,她猛然轉身。

“你——”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已然拉開。

他提著酒,深邃的眸色寡淡,一如往常。

“我自行上山即可,你休息吧。”

看樣子,是不想麻煩她。

雲姒愣了愣,“可是……”

他提著酒,對她微微低頭。

隨後,就在她怔楞的目光中轉身出去了。

言簡意賅,似乎並不怎麼拘泥於繁禮。

雲姒跟到廚房門口,眼看著他離開。

她張了張口,卻沒出聲。

“你……”

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她下意識摸了摸耳朵。

方才他那突然的靠近,在她耳朵邊,她——

她慢慢嘆了口氣,蹲下,抱膝。

“以後別靠這麼近了……”

她會忍不住的。

她低下頭,慢慢鼓起腮幫子。

……

……

……

霍遠恭獨自一人提著酒,上了山。

在毒辣辣的日頭下,在燥熱難耐的天氣中。

太陽很大,硬邦邦的地面很熱,熱到腳底板都漸漸開始發燙。

沒有風,陽光也沒有絲毫收斂的意思。

山上的樹林生得茂密,雖然遮擋住了大部分的陽光,卻也抵擋不住太陽那滔天下來的熱意。

整座山上,此刻都像是處於巨大的蒸籠之中。

又熱又悶,空氣黏稠。

叫人難以忍受。

霍遠恭提著酒,走在山間的小路上。

許是因為在戰場上待久了,常年握劍歷練,這點熱對他而言毫無影響。

三兩步便到了半山腰,山上的土地廟處。

繞過小小的廟門,走到後面。

很快,他看到屬於他哥的墓。

石碑上刻著他的名字,很清晰好認。

霍遠恭站在他的墓前,慢慢地,放下酒。

四下無人,只有他一人在這土地廟後。

悶熱的空氣靜悄悄,金燦的陽光穿透林子,照在滿是落葉的土地上。

霍遠恭靜靜望著墓碑,眼底的情緒浮現淡淡,帶著默然。

不知該從何開口。

“哥。”

低低的一聲,他彎腰,重新提起酒壺。

開啟紅布蓋子,慢慢地,在墓前倒酒。

沒有杯子,純淨的酒水,淅瀝瀝,流入土中。

他垂著眼眸,動作很慢,很慢。

酒水飛濺到地面堆積的落葉上,變成盈盈發亮的露珠。

他倒了近乎一半,然後,停下。

酒壺放在地上,他就地而坐。

靜靜地,無言。

是親兄弟,但再見面時,卻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很久未見了,印象中,他們幾乎沒說過幾句話。

一個從小就沉默寡言,再大一點就被帶去了京都參軍,再也沒回來;

而另一個,從小就體弱多病,靠每日每日的藥水吊命,一直生活在這片村莊裡。

兄弟倆一別就再未相見。

再回來,沒想到就是天人永別。

霍遠恭望著墓碑上的字,舉起一旁的酒壺,喝了一口。

聲音低低。

“抱歉,沒能回來給你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