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臨,深夜。

月色隱入雲後時分,官道上的驛站處。

門口燈籠高掛,靜悄悄,四下的蟬鳴聲一陣一陣,馬廄裡的馬不時響起呼哧腳踏聲。

偌大的驛站處,此刻正關著門。

夜裡沒有風,燈籠發出來的光陰濛濛,照亮著官道上的路。

來往是寬敞的道,四下無人。

道路上寂靜一片,沒了月光,遠處什麼都看不清。

長長地,蔓延至暗處。

驛站內,一樓的櫃檯上,掌櫃正在燭光下,用算盤啪嗒啪嗒算著賬。

算著賬本,一頁又一頁。

門外忽地有馬踏聲傳來,由遠及近,最後停在門口。

處在店內的老掌櫃,正劃撥著算盤的手停了一下,然後,舔一口口水,再翻一頁,頭也不抬,言辭含糊。

“小五,來人了,快去接。”

一樓無人,過路留宿的客人們都休息了,只剩下他和一個小雜役。

小雜役此刻正靠在一張桌子旁邊打著瞌睡,肩膀上還掛著一塊擦布。

腦袋不停往下掉,掉了又抬起來,抬起來又掉。

老掌櫃叫他,他也沒聽見,還在迷迷瞪瞪地打著瞌睡。

明目張膽地偷懶。

老掌櫃哼一聲,厚實的手掌在櫃檯上猛地一拍——

“啪”一聲,無比響亮。

直接把他的瞌睡蟲給震跑,他瞬間就站了起來。

“……又……又來人了?”

外面有動靜傳來,他趕忙擦擦打瞌睡時流出來的口水,搭著擦布跑出去。

兩條腿跑得飛快。

老掌櫃打著算盤,斜眼瞧過去。

“嗤,臭小子……”

……

……

……

驛站外。

到了門口,霍遠恭先下的馬。

鬆了韁繩,馬兒自動就停了下來,低下長長的脖頸。

喘著氣,四肢象徵性地活動了幾下馬尾輕甩。

馬背上有些晃動,沒了依靠,馬上的人兒下意識就抓住了馬鞍。

視線追尋著先下馬的他,纖細的身子柔弱無比,搖搖晃晃,像是沒有骨頭似的。

眼看著就要摔下來,霍遠恭站在馬邊,伸手接住。

把她抱了下來,像是抱小孩兒一樣。

門口的燈籠陰濛濛,他的影子映在地上,淺淺的一片。

和她的交融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

他接著她,穩穩地把她抱在地上。

沒有月光,暗淡的光線落在他的眉眼,深邃分明,輪廓迷人俊美。

冷冷淡淡地,就像是披上了一層撕不破的皮,把所有情緒都隱藏在了皮囊裡,什麼都看不清。

剋制守禮,冰冷剛毅。

不會對她做什麼,似乎對她也沒有別的心思。

把她放下來後,站穩,很快就鬆開了她。

拉開距離,不遠不近。

淡離到讓人很想撕破他臉上的那層皮,想讓他露出那動情難抑的一面。

讓人無比好奇,他心動後會是何模樣。

是瘋狂著魔而難以壓抑的,還是……

雲姒盯著他,忽然靠近。

像是輕盈的彩蝶般,邁一步,燈光下原本交雜在一起的影子,此刻就徹底重疊。

她靠近他,輕輕地踮起腳。

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下頜微揚,鼻尖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