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不知過了多久,天終於亮了。

那癱坐在大門前的痴心人兒,狀也花了,淚也幹了。

目光死寂灰暗,呆呆地望著門前的方向。

像是尊死氣沉沉的雕塑,早已沒有了生氣。

就這麼一動不動,滿身溼露,雙手泥濘。

臉色蒼白到了極致。

彷彿隨時都會消失。

今天的天氣極好,陽光溫暖,驅散了夜裡的寒氣。

照耀下來,披在她的身上,那極致蒼白的肌膚,變得近乎透明。

脆弱不堪,彷彿一觸即破。

她卻像是無知無覺,感覺不到那渾身的寒意。

眼眶乾澀到疼痛,吹了一夜的臉頰,就像是被刀生生劃破一樣,刺刺地疼。

她的妝早已經花了,那精心佩戴的髮簪,現在也已經不知道掉落在何處。

滿身那鮮明美麗的嫁衣,一針一線,被沾染上了冰冷的泥濘。

溼噠噠地,大半都是冷的,發皺,原本甜蜜的顏色彷彿都泛著苦意。

穿透面板,無聲無息地蔓延到嘴裡,極致地苦澀。

彷彿連心臟都是苦的,苦到了骨子裡。

土地看著她,一直守著。

想上前扶她,卻又不敢。

守了一夜,他的老身子骨早已經受不了,想要回去休息。

奈何,她這般模樣,實在讓人不敢放心。

眼看著天已經亮了,裡面還沒有動靜。

土地也不是不經人事的,自然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

如此,對於一個痴心的人來說,目睹著自己心愛的男人和別的女人共處一夜,心中自然……

會情緒波動起伏較大。

這麼一想,他也能勉強理解,她這般可憐的模樣是為何。

只可惜,同情之餘,他也無可奈何。

畢竟,現在誰也進不去。

除了……

那隻狐狸。

……

……

……

很久很久之後,那扇緊閉的大門,終於開了。

在她灰暗絕望的目光注視下,在那明亮的陽光裡。

他出現了,懷中,抱著一個女人。

女人身段柔軟,裹著大絨紅色斗篷,渾身蓋得嚴嚴實實,似乎還睡著,正安靜地靠在他的懷裡。

身上攜帶著的滿身的狐狸味,叫人極致厭惡。

但是,他似乎聞不到。

依舊緊緊地抱著她,出來。

看見坐在門前的她,他的目光依舊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樣,冷漠,冰冷,從來沒有放在心上。

只掃了一眼,便直接略開。

抱著懷中的女人,走了。

經過她時,她甚至還能聞到,那女人身上的香,以及那隱隱約約說不出的曖昧的氣味。

昨晚他們做了什麼,不言而喻。

男人走了,抱著和他共度了一夜的狐狸精。

留下她,一個痴心的人。

連眼神都沒有分給過半分。

她倏然笑了。

無聲地,笑著。

低下頭,瘦弱單薄的肩膀不住抖動著,指甲再次狠狠地陷入血肉裡。

不停地笑著,那已經幹掉的眼睛,早已經流不出半滴淚了。

她仰頭大笑,陽光照耀在她蒼白的臉上,即使溫暖,也暖不進她的眼睛裡。

放聲大笑。

無知無盡。

原來……

從始至終,她都只是個笑話啊……

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她笑著,乾澀的眼睛,無聲地滲出了那細微的淚花。

無聲無息。

掉落,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