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夫人看他這副模樣,又氣又好笑。

伸出手一敲他的腦門。

“怎麼?才嫁出去幾天,就只認妻主,不認父親母親了?”

對著人家,一副眼巴巴的模樣,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喜歡她似的。

真是……

臉皮子薄又嘴硬的小公子,捂住腦門,抬頭,下意識:“誰……誰說的?”

“我才沒有喜歡她呢,才沒有。”

這話說得一點底氣都沒有。

任憑誰,聽了都不信。

更何況是生他養他的老父親?

他無奈搖頭,“你啊……”

“她對你可還好?”

嘴硬又蠻橫的小公子,停頓了一下,又慢慢低下了頭。

玩著那染著莫名花香的手帕,是方才雲姒給他擦手時留下的,他一直抓著,像是怕丟了似的。

他微微抿唇。

“挺……挺好的。”

會給他糖吃,會給他抱抱安慰,還會親親他。

不知想到了什麼,他的臉頰有些紅了。

漂亮垂落的眼,夾雜著羞赫的碎光,乾乾淨淨,又極致地溫軟綿柔。

一副彆扭又有些歡喜的模樣。

分明就是喜歡上了,沒有一絲不願。

丞相夫人靜靜看著,微笑:“那現在,可還怨我們?”

這話又像是在打趣了。

小公子糾著手帕,低著頭,沒作聲。

一直盯著那紅色漂亮的手帕,上面,還繡著一個姒字。

答案顯而易見。

丞相夫人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

“當初我們之所以想把你嫁給她,不僅僅是因為皇命。”

“那孩子也確實是喜歡你,想必你也記著,人家曾經登門拜訪了數十次,都是說想來看看你的。”

“……”他很安靜,慢慢抬頭。

“她……”

丞相夫人眼底露出了笑,“怎麼?不記得了?”

還一個勁地讓下人捉弄人家,怎麼壞怎麼來。

他當初甚至都擔心,萬一真的惹惱了她,他的兒子嫁過去之後……

恐怕不會有好果子吃。

但現在看看,她和他顯然相處得很好。

應該是沒有吵過架的。

小兩口甜甜蜜蜜的,特別是他,變得……

主動了許多。

分明就是喜歡上了,還是很喜歡的那種。

“……”他垂下漂亮的睫,微微咬唇。

將柔軟的唇都咬出了淺淺的印,有些泛白。

“她當時……是不是很難過?”

他還記著,有一次他讓夏林去抓蛇,丟在她身上。

故意捉弄她,就是想讓她滾出去。

還有一次,去外面買了只小豬,故意放在她面前,吃她帶來的東西。

現在想想……

她肯定很傷心。

嘴硬心軟的小公子無意識地抓緊手中的巾帕。

無來由地,心裡的歡喜漸漸轉化成了莫名地酸澀苦悶。

像是一塊大石頭般,重重地壓在了他的心口。

鈍鈍的,有些疼。

還有些無所適從的無措和慌亂。

回想到之前那些因為生氣而做出來的事情,他對她有多壞……

當時她……

小公子吸了一下鼻子,第一次為自己做過的事情後悔了。

想打死曾經那個討厭的自己。

“我不是故意的……”

他當時,不知道是她。因為賭氣,所以死活不願意見她。

若是當時他能耐著脾氣,見上她這麼一面……

他一定捨不得這麼對她。

一定不會再拿蛇嚇她了。

小公子低著頭,擦拭了一下眼睛。

像是要哭了似的。

明明,受委屈的人不是他。

丞相夫人深知他這般的性子,也能理解。

像他這般總愛嘴硬的人,若是在意起來,那便是真的放在心上了。

更何況,他看她的眼神……

真的很不一樣。

他嘆了口氣,說:“既然知道錯了,那就好好和人家過日子,知道麼?”

“當初她來向我們求嫁的時候,可是親口說了,這輩子只娶你一個,絕不二娶。”

“……”那委屈又內疚的小公子聞言一愣,瞬間抬頭,眼珠子溼噠噠。

“當……當真?”

“那自然當真,她親口在說的,還能有假?”

小公子愣愣,眸光微顫。

“她……”

不知名的滋味在胸腔蔓延開來,複雜而又強烈。

他動了動唇,微微張口,像是想要問些什麼。

“你們怎麼不告訴我……”

他一下就站了起來,軟綿綿地,像是要哭了似的。

丞相夫人也跟著站了起來,“我們說了,但你沒聽啊,當時你——”

話還沒說完,那性子格外嬌縱的人,就跑了出去。

跑得極快,手中還緊緊攥著那鮮紅的手帕。

清淡的花香還些許殘留在了房間內,淡淡的,很快便散去了,什麼都聞不到。

丞相夫人誒了一聲,下意識跟上,“小卿——”

……

……

……

書房。

丞相大人和雲姒正在交談。

談一些近日朝堂裡的事,還聊了聊軍營的近況。

聊了一會兒,正要談到女帝陛下,書房門就被砰地一下推開了。

外面的冷風瞬間鑽到空子,爭先恐後地進來,將書房裡的暖氣吹散。

案臺上擺放的書都被吹得掀開了幾頁,寒風凜冽。

裡面,兩個正在談論著國事的女人都還沒反應過來。

然後,雲姒就被抱住了。

猝不及防,被那軟軟綿綿像是黏人小貓兒一樣的人給抱住。

從背後抱著,她坐著,他站著。

彎著腰,白嫩嫩的臉蛋埋在了她的頸窩裡,溫熱發燙的呼吸全都落在了她的肌膚上。

緊緊地抱著,嗚嗚嗚地低聲嗚咽。

蔫蔫軟軟的,像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似的,要在她這裡尋找安慰。

蹭著,不停地蹭著,絲毫不在乎房間內還有自己的母親在場。

整個都沉浸在了自己委屈又內疚又難過又無所適從的情緒裡。

懊惱又想哭。

溼噠噠的睫全都蹭在了她的脖子上。

癢得不行。

雲姒微微側臉,垂眼看他,蹙眉。

“怎麼了?”

一副受了欺負的樣子。

難不成在母家還有人膽敢欺負他?

小公子埋在她的氣息間,委屈得都像是要冒了泡泡。

不說話,就一個勁兒地嗚咽,像是可憐巴巴的小崽子似的。

連害羞都忘了,就是要這麼黏著她。

姜婉雲站了起來,“怎麼了這是?”

書房外,腿腳慢的丞相夫人姍姍來遲。

“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