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的表情有了那麼一剎那的崩裂。

不……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嗚……”

髒兮兮的小可憐雙眼含著淚花,仰頭看她。

癟著軟軟的唇,身上的白袍已經髒透了,全都是泥點和雨水。

兩隻光著的小腳丫也都是泥濘,雙手雙腳的,像是在泥地裡打了個滾一樣。

又髒又狼狽,慘不忍睹。

雲姒的視線落在了他的臉上。

他很矮,個子小小的,和懷中的小鬼魂差不多高。

模樣也是與小鬼魂有著驚人的相似,漂漂亮亮的,眉眼一模一樣,面板極其蒼白。

沒有一點人類該有的溫度和血色。

他的眼睛是白色的,或者說,根本沒有黑的顏色。

全然蒼白死寂的白,沒有一點黑,像是被人生生剜了黑眼珠。

極致空洞,空空如也。

左頰邊生長著一朵純白色,泛著細微靈異光芒的惡靈花。

從脖子處開始,一直蔓延至左側臉頰。

生長開花,像是瘢痕般,印在了他的面板上。

與懷中的小崽子形成了近乎細思極恐的對稱。

他的眼睛全黑,他的眼睛全白。

他的印記生在右頰,而他的,生在左頰。

那懷中本就抱著一隻小鬼魂的人兒,愣愣甚至有些茫然地看著這個自己找上門的小可憐。

委屈巴巴地,拖著長長的白袍,雙眼含著淚,仰頭看她。

不時嗚嗚出聲。

像是受了冷落的小透明,在主動地跟上來。

想要她知道他的存在。

此刻的他,渾身上下都是泥水,也不知道下山的時候,到底摔了多少跤。

雲姒愣神地盯了他好一會兒,隨即感受到懷中剛剛洗乾淨的小崽子低吼了幾聲。

像是很煩躁。

毛絨絨的小腦袋去拱她,想讓她回去。

而那跟上來的小可憐,抱著她的小腿,淚眼巴巴地望著她。

眼眶紅紅,是漂亮的臉蛋上唯一鮮明的顏色。

雲姒看著他,又低頭看看懷中這隻野性未除的小狼崽。

沉默了一下,心裡忍不住嘆了口氣。

伸手,去把門簾拉上。

外面的雨聲一下就小了很多,小鋪子裡,光線明亮。

雲姒一邊單手抱著懷中的小狼崽,一邊伸手,去牽那可憐巴巴的小軟綿。

他的小手很冷,帶著夜裡過分的寒冷。

又溼又髒還有泥,指甲裡也都是黑垢。

也不知道多久沒有洗澡了。

身上也是一股臭味。

腐敗發爛的臭味。

他仰頭看著她,盯著她,滲人的眼白空蕩蕩的,吸鼻子,像是也想要抱。

但懷裡的崽好不容易洗乾淨了,雲姒不想再一抱,兩個人都齊齊弄髒。

到時候兩隻拖油瓶,弄起來真是——

她都不敢想那時的畫面。

這般想著,她牽著他的小手,聲音放柔。

“你……”

“想要在這裡住下麼?”

小可憐鬼溼漉漉著眼眶,漂亮的模樣軟起來,明明該是叫人心軟的樣子。

奈何,他的眼睛實在是太詭異了。

沒有眼珠,只有空蕩蕩的眼白。

左頰的純白花紋,就像是殺人於無形的冰刃。

若隱若無地,泛著陰森冰冷的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