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從裡面探出了一個兔子腦袋。

渾身溼透,小心翼翼地,往外看。

粉嫩嫩的鼻頭一直在嗅嗅。

像是在判斷此時外面的安全性。

等了一會兒,判斷完畢。

它終於探了出來。

肥碩的身子從有些狹窄的洞穴口鑽出來,像是餓了,要去找東西吃。

大樹後,那還在蹲守著的人兒,緊緊地盯著,一眨不眨。

屏氣凝神。

兔子出來了,她也不動。

不像是在等兔子,更像是在……

……

……

……

還未眨眼,那肥碩的兔子,瞬間被一團霧氣抓起。

濃重怖人的黑霧,不知從何而起,也不知從何而來。

幻化成一個孩童的模樣,稚嫩的小手,極度用力地抓起了那隻可憐的大兔子。

嘴上一咬,鮮血迸發,四濺開來。

落在泥濘的地面上,冰冷的雨水打下,將溫熱的鮮血化開。

像是餓狼一般,瘋狂生吞撕咬著大兔子,赤著腳,蹲下。

那可憐的大兔子,尚未來得及掙扎,就已然斷了氣,失去生息。

他低著頭,一邊淋著雨,一邊大口大口生咬著血淋淋的兔子肉。

兔頭扭斷不吃,四肢掰扯斷,丟在一旁。

只吃肚子上的肉,骨頭也不吐,低著頭,吃得咔嚓咔嚓響。

滿手都是鮮血,雙腳浸泡在了血泥之中。

一身髒兮兮的,衣服也是破破爛爛的,什麼都擋不住。

小小軟軟的一團,看不清臉。

明明該是稚嫩的孩童模樣,此刻,卻做著生吞血肉的事。

長長的頭髮全然溼完,身上不斷散發著肉眼可見的黑氣。

腐朽潮溼的氣味,即便是在大雨下,隔著老遠,也都能聞到。

是他身上傳來的,鬼魂的味道。

最熟悉,也最能輕而易舉地辨認。

那躲在樹幹後面的人兒,盯著那蹲在兔子洞前,正在撕咬著兔肉的小軟團,有意識地,放輕了呼吸。

不想嚇到他。

在這附近蹲守將近兩個月了,她終於摸清了他出現的規律——

雨天,暴雨天。

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會出現,然後捕獵。

弄得滿地都是血,滿地狼藉。

吃飽後,就會化作黑霧,消失不見。

她好幾次都撲了個空,抓不住他。

真是……

她遠遠盯著那團蹲著的小身影,不出聲,也不敢亂動,怕打草驚蛇。

他很警惕,聽到點動靜就會馬上消失。

想了想,她抬起手。

張口,一用力——

柔嫩的手指瞬間被咬破,冒出了殷紅的血。

順著指尖流下,瞬間滴落在地上。

血色瀰漫,鮮豔如花。

遠處,那正低著頭,撕咬著兔子肉的小身影一頓。

比兔子肉更加鮮美的血腥味,鑽入了他的鼻腔。

他雙手捧著血淋淋的兔子屍體,嘴裡的咔嚓聲驟然停止。

雨很大,嘩啦啦地打在他的身上。

電閃雷鳴,光線極度昏暗。

遠處樹幹後,那溫暖帶著異樣花香的鮮血,一滴,一滴地掉落。

掉落在地,化成豔麗的血花,滴滴綻放,花香濃烈。

他低著頭,緩緩地,動了。

像是機械人般,一點一點地,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