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狹長上挑的薄涼鳳眼,微微抬起,不怒,而極致淡漠。

彷彿什麼都掀不動他的情緒似的。

“還望陛下,信守承諾。”

他聲色清冷,不緊,不慢。

語氣平緩,沒有一絲低微之態。

倒像是在提醒他似的。

天帝陛下笑了聲,對上他的視線,意味深長。

“阿宸,你確定……你這樣做,真的只是為了斷塵緣?”

而不是,要再續前緣?

冰冷華美的尊貴男人,抬眼,鳳眼冷漠極致。

天帝陛下拿起茶杯,點了點,語氣漸深。

“一隻三千年的狐妖,讓她免受天罰,就已經算是最大的恩賜,你又何須做到此,強行讓她成仙?”

說是斷塵緣?

這可讓他怎麼信?

男人緩緩起身,聲音清冷寡淡。

“她從未傷過我,在凡界也曾救我一命。”

“這樣的禮,自然受得起。”

他歸了位,復了神力,擁有了上萬年神的記憶。

對於這一段短暫的凡間情緣,似乎真的僅僅只是輕描淡寫,草草幾句。

隨意地賜禮,隨意地還恩。

天帝陛下並未言語,只是放下了茶杯,不可置否地呵了一聲。

似是信了,又似是沒信。

男人離開後,他的視線一轉,落在了一旁懸浮在半空的太虛鏡上。

沉吟片刻,他拂袖。

太虛鏡隨即出現出了畫面。

緩緩出現……

……

……

……

蘇宸離開的那天,天氣很不好。

從晨間開始,烏雲就擠滿了整片天空,將那明媚的太陽擋住,壓抑了所有的空氣。

狂風大作,驚雷四起。

那漫天飛舞的暗色樹葉裡,只有那屋簷的窗下,那一抹明媚熱烈的紅,是最亮眼的顏色,也是最孤單的顏色。

孤單單,抱著她那已經沒了生息的戀人。

她抱著他,沒哭,只是控制不住地,紅了眼眶。

像是早已經預料到有這麼一天了般,抱了很久,很久。

久到屍體發冷發僵了,她都沒松。

一直到天夜。

……

……

……

第二天,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狂風暴雨,沒有絲毫要停的意思。

溫馨的屋子裡,那剛剛失去了伴侶的姑娘,極致沉默。

安靜地打來熱水,找來乾淨毛巾,為她死去的丈夫沐浴。

將全身都擦拭,然後換上乾淨的衣服。

這一天,她沒有穿往日最愛穿的紅衣,而是換了最素最白的喪服。

靜靜地,在綿延不絕的暴雨中,在冷清的屋子裡,掛上白綾,貼上喪字。

孤單單的一個人,小心翼翼地抱著冰冷僵硬的屍體,穿入棺的壽衣。

漫長的一天,她一個人,一個家。

……

……

……

第三天。

暴雨小了些。

但還是很大。

那一身素衣喪服的姑娘,依舊是獨自處理著喪事。

自從她的丈夫走後,她就再也說過一句話。

安安靜靜地,將家裡打掃好,將家裡養的雞、鴨,全部放歸山林。

她成為了寡婦,卻始終沒掉一滴眼淚。

沒事做時,她便變成了一隻柔軟的小狐狸,一動不動地靠在屍體旁邊。

守著他,時不時舔舔。

從未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