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不屑,表面功夫卻做得很好,恭敬拒絕:“陛下聖名仁厚,恭簡愛民,如此為臣這般考慮,臣萬分感激,卻也自愧不敢當。”

“臣愚鈍,自知做不得賢臣,也無此鴻鵠大志,此生,臣只想寄情山水,做個閒雲野鶴之人,每日作作詩,看看畫,從此再不過問朝中之事。”

“如此,還望陛下成全。”

他磕頭,一字一句道。

……

……

……

將此番話轉述給裴庭聞時,新帝觀察著他的反應。

他坐在書房的側椅上,身上依舊一身冷淡肅穆的黑衣錦炮。

面白,眸黑,淡唇,生得寡情文生相。

將至三十的年紀,歲月在他身上並未留過痕跡,越發明朗俊美,宛若行走在這喧囂世間的神祇,無喜無怒,卻極具壓迫。

對視上,都要叫人心顫一顫。

在他面前,便是已經登基為皇帝的祁麟,氣勢也要矮上一截,弱化下來。

他站著,說:“舅父,三哥他都這般說了,又是祖上的規矩,我便……准許了,如此是否妥當……”

裴庭聞垂眸,喝了口茶,聽著他的決定,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聲音淡淡,“你做主便是。”

“如今你已是君主,凡事思慮周全便可,該怎麼做便怎麼做,我相信你能做好。”

“……”祁麟倏然鬆了口氣,“是,舅父放心,麟兒知道的。”

他總是很尊敬他,即便是他當上皇帝了,也依舊如此,不會改變。

雖然旁的人可能會說功高震主,他的權勢滔天,有要謀反的可能,但祁麟還是很相信他。

旁的言論,他也無所謂。

對於舅父,他總是很依賴的。

有什麼不好處理的問題,也總是會問他。

“舅父,還有個問題……”他有些躊躇,猶豫著接下來的話要不要說出口,“就是三哥他還提了個要求……這個要求,我不知道該不該答應。”

“什麼?”

“他……提出,想讓他的未婚妻一同前往封地,待父皇的守孝喪期過去後,即刻成婚。”

裴庭聞放下茶杯的動作一定。

下一刻,他黑得浸墨的眼眸望了過來,極致幽深,深的暗處,冷得異常,“未婚妻?”

“就是皇后的二妹。”祁麟以為他不知道他指的是誰,解釋,“雲家的二千金,雲姒,今年十六了。”

“……”一陣極為異常的沉默。

過於平靜,沒有反應的臉,叫他此刻給人的感覺,格外滲人。

他看著他,眼眸黑怖,淡淡地,彷彿蒙上了一層陰霾。

什麼都看不到了,看不到他的情緒變化,看不穿他此刻心裡在想什麼。

也許,是不太好的。

常年跟在裴庭聞身邊的祁麟,或多或少也瞭解一些他的性情——輕易不會起情緒的。

用他的話說,過多不必要的情緒,會格外消耗人的精神氣。

但現在……

祁麟像是感覺到了什麼,補充:“舅父放心,此事我還沒有答應,畢竟是涉及到一個姑娘家未婚便遠嫁的事,我只對三哥道再考慮考慮,並未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