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風中帶著些離別的淒涼,處處透露著悲寂。

城外的馬車中坐著一名女子,馬車緩緩駛過留下兩道明顯的車轍印。女子眉頭緊鎖,彷彿心中攢滿了心事。

不知馬車行駛了多久,在寺廟門前停下。

一旁的丫鬟上前將車簾掀開,喚道,“小姐,雲山寺到了。”

越晚卿聽見聲音,緩緩睜開雙眼,眼中透露著疲累,只是眉頭稍舒展了幾分,衝小菊點點頭應了一句。

隨後便在小菊的攙扶下走下馬車,她站在那寺門前愣了一瞬,心事絲毫未曾消減。

不知在思索些什麼,只覺得腦中一團亂麻。臉上也再沒了笑容。

“小姐,我們進去吧。”小菊將她從失神中喚回來,定了定心思將那些煩憂的事暫時拋在腦後,抬腳走進了雲山寺的大門。

來來往往的香客不斷,雲山寺是這附近香火最鼎盛的廟宇。

她此番前來也是為了給母親祈福,希望她能早日擺脫病痛的折磨。自父親死後,母親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她也是日日憂心。

如今的越府,除了那座空空的宅院,什麼也不曾剩下。所有值錢的東西幾乎全部變賣,僅為了維持沈璃華微弱的生命。

沈璃華幾次三番的想要尋死,可又看女兒實在可憐。若自已死去,丟下女兒一人,她於心不忍。於是便聽從越晚卿的安排,日日臥床靜養。

越晚卿走入大雄寶殿,望著那正中央供奉的佛像。俯身跪在蒲團上,額頭低的徹底,誠懇的叩三三個頭。

她心中祈禱著神佛可以護佑母親平安,這樣她的日子也不算太難。

只是想著想著心中不免沉悶,眼角的淚水流了兩行。兩行清淚掛在臉上,整個人像是即將破碎了一般沉默無聲,眼淚亦無聲。

她俯身拜了一會兒,眼淚也幹在了面頰上。一旁的小菊上前攙扶她,她跪的雙腿發麻,在小菊的攙扶下有些艱難的站起身。

小菊取出錦帕替她擦去面頰上的兩行淚痕,走出大殿,她忽然又想起了什麼,輕聲開口道,“去後院找師父求個籤吧。”

“好”

小菊應了一聲,隨即兩人便來到後院的禪房內求籤,一番解釋下,結果不盡人意。

她瞧著手中的下籤,眉頭緊鎖,將它遞給眼前的解籤師父。

那和尚瞧了一眼,開口道,“女施主想問何事?”

“大師,我有一位至交好友如今下落不明,我想請問她是否尚在人世?何時能回來?”

“阿彌陀佛,萬物輪轉皆有定數。施主的籤不算好,恐怕那人有幾分危機,不過如今尚有轉圜的餘地,若是她能克服眼前的大凶一難,自會歸來。”

越晚卿聽著這話心中不由得顫了起來,這話的含義就是說周令儀有生命危險。

她有些恍惚,那人自從出征便沒有了訊息。也不曾和自已傳過信,如今突然就失蹤了,難道真的就此殞命了嗎?

她還有些不信,她想要依周令儀的武功定能保自已不受戕害。

越晚卿起身謝過解籤師父,又拿出一兩銀子作為捐做香油錢。

雖說如今越府生活已是艱難,可這香油錢卻是要給的,就當為自已求個心安。

她一路上都在慌神,小菊攙扶著她穿過院子,路過一條小道時見一名和尚在此清掃落葉。

只是那和尚實在奇怪,葉子落下一片他便清掃一片。實在算不得聰明。

她被眼前的景象吸引,周圍又沒什麼人,她一時愣住,小菊見她望著那老和尚出神,心中生出好奇,輕輕喚了她一聲。

她仍未理會,只是靜靜的看著。老和尚聽見聲響,轉身看了一眼,衝她慈祥的笑笑,又繼續轉回身子清掃落葉。

看了一會兒,越晚卿突然回神,輕輕搖了搖頭,心中重重地嘆息,“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府吧。”

她跟小菊吩咐了一句,小菊點頭應和。隨後便攙著她要離開。

二人剛要轉身,那和尚突然轉身瞧著越晚卿笑道,“施主,今日可是心有所求?”

越晚卿猛然抬起頭看向他,開口道,“來這寺中之人大都心有所求,我自已也不能例外。”

“施主方才在這兒看貧僧清掃落葉,可曾有所感悟?”老和尚語氣神秘,彷彿世外得道高僧一般。可這得道高僧又怎會在院中掃地。

越晚卿不去理會這些,開口道,“恕小女子愚笨,不曾領悟大事此中深意。只是覺得大事此舉有些.....有些無謂。落葉凋落是常態,大師這樣一片片地等候,豈非是浪費光陰?”

“日夜交替是輪迴,春去秋來亦是輪迴。我在此等候落葉自然也是輪迴。以輪迴守輪迴,有何不可呢?”老和尚笑眯眯的回應她。

她眉頭緊緊擰在一起,口中唸叨著,“以輪迴守輪迴?”

那老和尚又道,“世間萬般皆有定數,世人逃不過,也躲不了。人生不過是隻活兩個字,施主可知道是何字?”

越晚卿被他說的越來越迷惑,和身旁的小菊對視一眼,兩人皆是迷惑。越晚卿又將目光投向老和尚,詢問道,“不知大師所說的是何字?”

那老和尚捋了捋鬍子,笑道,“人生不過是活個選擇二字,世間萬物的輪迴都逃不過選擇,這落葉在此處凋落是前人選擇將樹木種在此處。”

越晚卿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大師說的有理,只是小女子愚鈍,不曾領悟。”

老和尚仍是一臉慈祥的笑容,繼續道,“女施主有朝一日若是面臨選擇,自然也就懂了。”

“選擇?我會面臨什麼選擇?”越晚卿有些疑惑,目光緊緊盯著那老和尚。

又聽他笑道,“萬般皆苦,唯有守住本心方能脫困。希望有朝一日施主面臨選擇時能守住本心,若是不能,那便坦然接受眼下吧。”

越晚卿眉頭皺起,對他說的話越來越疑惑。正欲抬起頭詢問時,卻發現那樹下早已沒了人影。

她看向身旁的小菊,小菊也是一臉疑惑的衝她搖搖頭。

兩人沉默一陣兒,便只當今日的奇遇是場夢罷了,走出寺門上了馬車便一同回了越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