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若是想見美人,還是要耐心等到大婚之後才好!”

突然傳入耳中的聲音讓眾人都疑惑的看向身後,寧王看清來人的長相後,眉頭不自覺皺了起來。

“大哥怎麼來了?”寧王有些疑惑的問。沐懷安看見來人是棠溪墨後,心中懸掛的一塊大石也落了地。

“怎麼?本王的王妃,三弟來得,本王卻來不得嗎?”棠溪墨看向他的眼神逐漸冷漠凜冽。

他心中微顫,畢竟此事是他無禮在先,“大哥誤會了,本王只是好奇大哥為什麼來這裡,陛下有令,大婚之前王爺跟和親的公主是不能見面的。”

棠溪墨冷笑,縱馬而來。經過寧王身邊時,逼近了他一些,“本王的事,沒必要跟你解釋。管好你自己吧。”兩人的對視之間顯露著仇視與傲慢。

寧王突然冷笑一聲,又逼近他耳邊道,“大哥的事自然沒必要解釋,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先回城了...大哥,好好想想如何向陛下解釋!”說罷,縱馬而去。

棠溪墨看向一旁的沐懷安,“四皇子殿下一路辛苦了。”

“職責所在,且是血親,何言辛苦二字呢。”

棠溪墨又轉頭看向身後的洛景林,神情威嚴,“景平侯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來做什麼的?”

洛景林面上收斂了些高傲,唇角微微上揚,“末將還不知大皇子殿下已被封王,末將...”

“這不重要!”棠溪墨冷冷的打斷他,繼而又靠近鸞駕,語氣中的冷漠收斂了起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溫柔,“公主殿下,本王來接你入城。你放心,有我在,今日...無人可為難你!”

“有勞王爺了。”

棠溪墨嘴角露出一抹隱秘的微笑,一閃而過。驅馬調轉方向,“入城!”

有了棠溪墨這位王爺的號令,無人再敢不從。棠溪墨騎馬在鸞駕前守著,高調入城。

百姓見到這一景象皆是驚歎,自建國以來還未見皇子王爺親自出城去接和親的公主入城。眾人紛紛猜測,定是公主國色,引得王爺心生愛戀,等不及成婚後,如今便想一睹芳容。

一時間坊間傳聞不斷,更有說書人將此事編寫成書講於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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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京 外邦行宮

“四哥,可有打探到什麼?”

沐清屏等人入城後便被送到了外邦行宮內,離開前棠溪墨叮囑她一切小心,待三日後大婚時親自來接她入王府。

剛安頓下來她便讓沐懷安前去打探,在離開上都時棠溪墨仍是大皇子,如今卻自稱本王,這一點倒是令她意外。

看見沐懷安推門而入,沐清屏立刻起身詢問。

沐懷安看了一眼外面,並無人,悄悄將門關上後轉身坐在她對面。

“十日前,棠溪墨和其弟棠溪聲一同被封王。不過我聽聞棠溪墨並不受西戎帝重視,你要一切小心,以後的路恐是舉步維艱...”

沐清屏宛然一笑,將手中剛斟的茶遞給沐懷安,“四哥放心吧,我會護好自己的。何況還有紅綃在我身邊。”沐懷安見她寬慰自己,便也不再皺眉。

“我還打探到一件事,只是不知道有幾分真...”

“何事?”

“你可還記得方才入城時,那個寧王?”

沐清屏點點頭,他繼續補充道,“我聽說原本你要嫁的是那個寧王,是棠溪墨求了西戎帝好幾日才換了人選。”

“他...”沐情屏聽到這話,心中有些糾結。這其中的隱情她來之前並不知道。

沐懷安忽又想到了什麼,詢問道,“我看這個棠溪墨對你很是重視,他應當不會虧待你...”

“會不會的誰知道呢,我不求他憐惜,只求在王府平安度過一生,讓兩國百姓不再受戰亂之苦。”

沐懷安看著她的樣子,滿眼的心疼,也不再多說些什麼了。她恍惚了片刻,不知在想些什麼,繼而又看向沐懷安,“四哥,周將軍可入城了?”

“入城了,放心吧,你出嫁當日她會在暗處守著的。”

“辛苦四哥和周將軍了。”

“我和她都是你的家人朋友,不必這麼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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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華二十三年 二月二十八日

晨時,天光漸亮,沐清屏早已身著血紅嫁衣在房中靜候。

紅綃推門而入,見她在鏡前出神,輕輕走到她身邊,她見鏡中突然多了個人影,這才恍然回神。

朱唇輕啟,語氣比較往日更加平淡,“如何了?”

“周將軍已在院外等候,你現在...你現在可要見她?”

沐清屏漠然,只是淡淡笑了笑,忽而聽見外面的嘈雜,“外面什麼聲音?”

“是禮樂,再過半個時辰,他就要來接你了。”

“四哥呢?”

“已去王府了。”

沐清屏沉默著,忽然又顫顫巍巍說出幾個字,“紅綃,我有些怕...”

紅綃遲疑了一下,眼中滿是心疼之意,將手輕輕搭在她的肩上,“別怕,只要我活著,你就不會有事。”

沐清屏釋然的笑笑,抬頭整理了一下表情,“讓周將軍進來吧。”

片刻,周令儀已站在她面前。她拿起桌子上的一個信封,起身遞給周令儀,“周將軍,有勞你回去以後將這封信交給苑苑,轉告她...轉告她我一切都好,不必擔心。”

周令儀伸手接過信封,又抱拳承諾,“公主放心,末將一定轉達!”

“公主殿下,迎親的人來了!”門外人一聲呼喊將她喚回現實,禮樂的聲音也越來越近。

......

夜色更深,後花園中的寂靜伴著時不時的腳步聲,此刻王府的賓客已散去大半,棠溪墨搖搖晃晃的朝著主臥房走去,身後的幾名下人在一旁半扶不扶的跟著。

行至臥房前,棠溪墨對著幾人吩咐道,“都下去吧,今夜任何人不得來打擾本王!”

“是...”

推門走入臥房,燭燈輕晃,桌上的紅燭已燃了半截。

棠溪墨一步步緩慢的移動,一改剛剛的醉態,眼神變得犀利。

待行至床帳旁,先是盯著眼前人看了片刻,眼前人低著未曾抬起,儘管鳳冠的重量令她的脖子早已疲累不堪,可仍是堅持著不曾移動半分。

棠溪墨輕嘆一聲,伸手將她面前的紅扇移開。她抬頭望著眼前人。

棠溪墨不禁感嘆,“公主殿下,當真國色。”

她唇角含笑,可心中卻忐忑萬分。棠溪墨伸手將她頭上的金冠取下,“這冠太重了,難為你一直戴著。”

沐清屏有些疑惑的看著他,卻一言不發。她知道紅綃此刻定是守在外面的,心中倒也不再慌亂。

棠溪墨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包油紙,伸展開來包裹著的是幾塊精緻的糕點,“你坐那麼久應當餓了吧?在王府規矩多,難為你了。”

他將糕點遞給眼前人,沐清屏遲疑了一下後伸手接過。棠溪墨說的沒錯,王府確實規矩多,未免落人話柄,她實打實的在這麼坐了一天,未曾進食也不敢擅動半分,紅綃幾次詢問她是否要吃點什麼,她都搖搖頭不言語。

他笑笑,轉身將手中的金冠隨手放在桌子上,又不緊不慢的斟了兩杯酒走向他,“你不必怕我,你放心,我定會以禮相待,你只要配合我演好這場戲即可...”

她疑惑,眼中帶著迷茫似的看著他,見她如此可愛的面容,棠溪墨心中微顫,“交杯酒,應當是要喝的。”他將手中的酒遞給她,又忽然伸手到她唇邊笑著擦去她唇邊的點心碎屑。

沐清屏本能的向後躲,又覺得有些不妥,便老老實實的等著他的動作。待他的手收回後,沐清屏接過他手中的酒,兩人有些生疏的交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他又取走她手中的酒杯,放到桌子上後再次走向她身邊坐下,沐清屏確實好奇的盯著他,他開口道,“我不會動你的,若是有朝一日你我當真有了愛慕之情,我便當那一日是你我的新婚。”

“你不必如此的...”沐清屏語氣中有些微顫。

“你說的不錯,不過我不想強人所難。”

兩人正說著,忽然看著窗外的人影,沐清屏剛要開口,他便伸手堵住她的嘴。

下一秒將她推向床帳,順便將床帳拉上,“別怕,是來監視我的。”他聲音壓的極低,只能伏在她耳邊才能讓她聽到。

“會叫嗎?”

“啊?”她眼中疑惑的盯著她。

他臉上有些邪惡之相,忽然將床搖的吱呀作響。這動靜即使是在門外也能聽的清楚。沐清屏看著他的動作,又想起他的話,便也配合的叫了幾聲。聲音極其生疏,他不禁被逗笑。

兩人活動了片刻,棠溪墨見人影已經消失,便也停下了動作。他起身,將床上的被子抱起,轉身仍在床邊的地上,“我就睡這兒,看來今日是不能出這個房間了。戲還是要演的,未免別人看出來。”

沐清屏點點頭,也有些被他的動作逗笑了,低頭莞爾一笑。

棠溪墨看著她的那一抹笑容,有些入迷的盯著她,她抬頭正撞上棠溪墨的眼神,“為何這樣看著我?”

“本王覺得,你今日甚美。”

她沒有理會這句誇讚,咬了咬唇,“我能否問王爺幾個問題?”

“當然,你若是幾百個我也會告訴你...”

“王爺為何要向西戎帝請求娶我?”

棠溪墨聽見她的問題,突然愣住了。停頓了片刻後又一臉玩世不恭的樣子的看著她,“本王聽說五公主天資國色,美人嘛,我本王自然為之傾倒,想佔為己有!”

沐清屏先是一愣,又看他的樣子,覺得此話能信的甚少。這天下美人何其多,他又何必要求三天?她不再理會他的話中幾分真假,“第二個問題,我哥哥現在哪兒?”

“在客房,你放心,明日你們二人見面以後我會親自送他出城,保證他的安全。”

“多謝...我..”沐清屏口中的話停頓了片刻,仍是沒有說出口。

棠溪墨看出她的猶豫,裝作不經意的開口道,“明日你與本王一起去吧,如此美人,本王不想離開一刻。”

“你原不是這樣玩世不恭之人,不必裝了。”

棠溪墨衝她笑得燦爛,“被你看出來啦?看來我的演技確實不怎麼樣。既然如此,你也不必故作姿態,只有你我二人之時你便放鬆些吧。”

她有些發愣,對眼前人口中的話仍是存疑。棠溪墨見她沉默,開口詢問道,“第三個問題是什麼?”

“沒什麼了...”

“明日你要同我去拜見父皇...還有...還有皇后娘娘。”

“嗯”

沐清屏答應了一聲也便沒有多問,她來之前特意查過棠溪墨這個人,棠溪墨的母親是西戎帝的未登基之前的王妃,後生下他之後難產而死。為此西戎帝一直對他心存芥蒂。

或許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西戎帝一直不看重他,有幾次都對他公然斥責。沐清屏心中對他也生出幾分好感,他身處如此境地,竟不顧斥責去求了西戎帝三日,只為了能夠娶她。

她此時甚至覺得自己有幾分幸運,眼前人能夠對自己以禮相待,便是難得了。心中這樣想著,他突然開口道,“早些休息吧,明日要早起些。”

“嗯”沐清屏點點頭,靜靜躺在床上。

棠溪墨悄悄轉頭看向她,又收回了目光。這樣的夜晚他實在難以入眠,與他同樣難以入眠的還有身旁床上的美人,“你...睡著了嗎?”

“沒有”

又過了片刻,床上人再次開口詢問,“你睡著了嗎?”

他簡直被她逗笑了,假裝睡著不去理會她,等候了片刻又聽見她開口道,“我有些怕...”

他也分不清眼前人說的是夢話還是真心之言,他猶豫了片刻,終於是回覆她,“別怕,我會護著你的!”

她的眸中閃過一絲驚訝,不知是因為自己的心聲被聽見還是因為身邊人回覆的這一句話。

棠溪墨悄悄轉頭看向那床帳上的人,心中暗暗想著些什麼。

若是沐清屏能夠聽到他的心聲便能知道,他幼年初次見她之時便心生愛慕,如今也算是得償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