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出發西州

景華二十二年 七月七日

是日，天大晴。炎熱的空氣不斷升騰，彷彿把整個上都籠罩在巨大的蒸籠裡。

今日正是賑災隊伍出發的日子，我和越晚卿坐在馬車裡跟著五公主的車駕。

我漫不經心看著越晚卿，她正低頭沉思著，她的心思太明顯，一定是在惦記著馬車外的人了。

“要不讓周將軍進來？”我一臉戲謔的笑看著她。

“啊？”她聽到周將軍這三個字，猛然抬起頭，那張美貌的臉上先是有幾分疑惑，接著發現我在打趣她有些害羞又有些想揍我的感覺。

“表姐！你又取笑我。”

“我只是看你一臉的沉思，想著你又在想什麼了。”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陛下派四皇子和五公主去賑災，又讓高掌事和周將軍一同護送…”說著說著她又陷入的深思中。

“這有什麼不對嘛？”我問她。

她看了看我，微微搖搖頭說道：“沒有什麼不對，聽我父親說，是他舉薦四皇子和五公主一同去的。陛下不能讓二皇子和三皇子其他一人獨往，又不能讓四皇子獨往，雖說這兩害相權取其輕，可是有了五公主在，那便有了這第三個選擇。”

“好了好了，這些事與你我都無關，就當這次是換個地方走一遭吧。”我打斷了她的話，接著又低頭小聲唸叨：“就當是來古代開個新地圖吧…”

“表姐，你說什麼？”

“啊？沒什麼，我是在想你如果是男子，去朝廷裡當官，一定不比你父親差。”我這話說的也確實有道理，越晚卿雖然是女子，可是學識和見識一點不比司鈺差，這要是放在現代，她妥妥是個女博士。

話音剛落我就看著她低下了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大概是聽了我的話，有些為自己惋惜吧。我連忙寬慰道：“好啦，別想那麼多了，再不濟還有周將軍一同護送呢，你們倆還能見面。”

她聽到這話，一臉幽怨的看著我，嬌嗔一聲：“表姐…”那語氣中又帶著幾分撒嬌。

我連忙看向別處，轉移話題說道：“還要多久能到啊？”

“上都距西州有兩千裡，怎麼著也要一月行程。不過賑災的隊伍屬於急行，應該二十天就能到。”

“這麼久啊？”

我有些無奈，心裡想著，兩千裡算什麼啊？在現代飛機高鐵幾個小時就到了。可這是古代哎，二十天！坐這大半個月的馬車還不待吐死啊。

“哎，暈…”我閉上眼往旁邊一倒，一副要暈倒的樣子。

“怎麼了，表姐？”

“沒事沒事。”她就要扶我了，我連忙起身，拉開馬車的窗簾問道：“周將軍，有沒有地圖啊？”

這時我直勾勾的盯著周令儀的眼睛，她聽見我喊她，一邊看著我說話一邊又不經意的瞥了一眼我身邊的越晚卿。

“李小姐是說上都前往西州的輿圖嗎？”

“額…對”我懵了一秒又點點頭，原來名字還不一樣。

“有”。周令儀回應了一聲，隨後從身旁女侍衛那裡取來了一張圖遞給我。

“多謝”

我將伸出去的頭又縮回馬車裡，開啟手裡的那張圖，我看了看越晚卿，她的眼神剛從馬車的車窗邊收回來。

“怎麼了？沒看見啊？那再看看好了。”我一邊取笑她一邊伸手假裝要將車簾拉開。

她連忙制止我，拉住我伸出的手：“表姐！”

我不懷好意的笑了笑，隨後收回了停在半空中的手，接著看那張圖。

“這怎麼看啊？”地圖上的字雖然有些半懂，但是這好歹寫的是隸書，我又不是書法家，也不能完全看得懂。

越晚卿指了指上都連線道西州的那條線說道：“這兒，上都到西州一共要經過吳州的汾陽縣、安州的長營縣、定州的保禾縣還有涼州的桐華縣這四個地方。接著就到了西州。”

“噢…”我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然後收起了那張圖，突然感覺馬車停了下來。

我和越晚卿對視了一眼正有些疑惑呢，小苓拉開馬車車簾說道：“小姐，周將軍說，要在前方休息一下吃點東西。”

“這樣啊。”於是我和越晚卿便依次走下了馬車。

正看見五公主和四皇子坐在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下，五公主看見我走過去，笑著要來拉我，剛伸出一隻手卻又收了回去。

我和越晚卿對視一眼，隨後便走到她身邊。

“嚐嚐這個，杏仁酥。我悄悄帶的。”沐清屏開啟手邊那盒點心遞向我和越晚卿。

“看著不錯啊”我們倆便伸手拿了一塊，越晚卿接著說道：“不如等會兒五公主殿下和我們二人共乘一輛馬車如何？”

“好啊！”沐清屏欣喜的一口答應。我算是看出來她剛才為什麼伸出手又縮回去了。她的一舉一動都代表著皇家的體面和尊貴，不能肆意灑脫的做事，要處處小心翼翼，這樣的生活還真是憋屈。

“呦，今天四皇子殿下有些安靜哦？”我看著他說道。

沐懷安今天實在安靜的有些異常，一句話不說，就在那靜靜的吃東西喝水。這點對他一個話癆來說真的是難得。

聽到我提他，他看了看我，還是沒有說話，只是笑了笑，隨後看著前方不遠處的高朗和周令儀幾人。

我們幾人順著他的目光也看了看前面不遠處的幾人，我眯了眯眼說道：“你該不會是看上週將軍了吧？”

越晚卿聽到這話也有些警覺的看著他，此刻的沐懷安剛喝了一口水，聽到我這話立刻被嗆住了，不停的咳咳咳。

沐清屏笑了笑：“慢點兒，四哥。”隨後又看著我們倆說道：“你想太多了，苑苑。”

接著她又俯身小聲的說：“四哥只是害怕高掌事而已。”

“啊？害怕高掌事？”我問道。

我和越晚卿有些疑惑。沐懷安是皇子，高朗頂多是個侍衛，為什麼要怕呢？

“嗯～，這個我也不知道，那就要問四皇兄了。”她轉頭看著沐懷安，我和越晚卿也順著她的目光看著沐懷安。

沐懷安看了看我們幾人疑惑的表情，還是一言不發，起身走回了馬車。

至此，此事便暫時告一段落，不在話下。

賑災的隊伍接著前進，大約酉時在驛站休息。

————

“大人，前面就是汾陽縣。”說這話的正是司鈺身邊那名書童。

此刻，司鈺帶著幾名侍衛和身邊那名書童比大部隊早一日來到了汾陽縣。由於他的公務特殊，所以特意比賑災隊伍提前一日出發。

他讓一名侍衛假扮自己跟隨欽差大隊在後面行進。而自己則是微服和幾名侍衛快馬先往西都趕去。

司鈺看了看那城門說道：“進城吧。”

司鈺幾人一路走來，他環繞四周看了幾眼心中不免有些疑惑：災民都能順著官道流亡到了上都，這汾陽縣居然沒有災民的影子，是如此繁華的景象。

他深覺此地氛圍不對，一臉警覺的看著四周。身旁的書童察覺了他的異樣，於是便問道：“大人，有什麼問題嗎？”

“此地很不對勁，如今西州災民四起，這汾陽城怎麼如此寧靜。甚至還十分繁華，本宮記得這裡並沒有上報什麼繁榮景象啊。”

“那我們是否要留下查一查？”

“不用，此次離京，公務在身，此地不便久留。”

“是”身旁書童點了點頭。

幾人來到一家名為‘迎松客棧’的旅店住了下來。

預備明日一早便繼續出發趕路。

————

七月十日

賑災的隊伍一早便開始趕路，到此已經行進了三天有餘，前面就要到達汾陽縣。為了不引起注意，賑災的隊伍分為三批行進。高朗帶著政罰司的侍衛護著賑災銀進城，而周令儀則是帶著一半禁衛護著五公主和我們幾人一同進城。

剩下的禁衛有的微服進城打探，有的跟著四皇子沐懷安做護衛。

剛進入汾陽縣城，沐清屏便悄悄拉開馬車簾，欣喜的看著外面。這一切都讓她這個沒有出過宮門的小公主感到新鮮，像是發現了什麼了不起的新事物一般。

我也順著她的目光看著外面，沐清屏一邊看一邊還指了幾處有趣的東西給我看。

而越晚卿看著外面的繁華景象則是逐漸皺起了眉頭陷入深思。我看了看她的表情問道：“怎麼了？這裡有什麼不對嘛？”

五公主聽見我的話，拉上了車簾說道：“嗯？這裡很繁華啊，看那些百姓臉上的表情都很是欣喜，有什麼不對啊？”

越晚卿緩緩開口道：“這裡太繁華了，災民都能一路流亡到上都，這裡是必經之地，怎麼會沒有災民呢？”

沐清屏聽了她的話，恍然大悟說道：“是啊，從進城這一路看來確實沒什麼災民，連一個乞討的人都沒有。”

“你就別擔心了，說不定是這裡的官員治理的好呢。”我寬慰道。

越晚卿搖搖頭不緊不慢的說道：“當今官員，若是治理的不好，必然會想方設法的隱瞞不報。若是治理的好，怎麼可能不會上報邀功。汾陽縣如此景象，只有一個原因。”

聽到她這話，我倒也猜出了幾分端倪。

“你是說，他們都被……”我話還沒說完便被越晚卿打斷。

她看著沐清屏問道：“公主殿下可有想到為何？”

“晚晚你真是厲害，本公主居然還要你提醒才能察覺端倪。早知道啊就應當讓你來做老師。”沐清屏一臉笑意的說著。

聽她這話的意思，她自然也是猜出了為什麼。

汾陽縣如此景象，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當地的官員知道朝廷派人來了，提前將災民和乞丐一同驅逐出城了。

至於為什麼一路走來沒有看見驅逐出去的災民，恐怕是因為他們都被統一關在一個地方……

片刻，馬車便停住了一家客棧門口，此時已近戌時，天也漸漸的黑了。

夏日的夜晚總是來的如此遲，古代的環境沒的說，沒有被汙染過，夜晚的天空中依然能看到很多的星星。

晚飯過後我和越晚卿還有四皇子沐懷安一同在五公主沐清屏的房間裡坐著。

不一會兒，門口便傳來一陣清脆的敲門聲，那聲音在安靜的夏夜裡顯得如此響亮。

“進來吧。”沐清屏回應了一聲。

只見門外那人一身黑衣，推門而入。來人竟是周令儀和高朗，我有些疑惑的看著沐清屏，她也注意到了我的眼神。

沐清屏壓低了些聲音說道：“白日裡聽晚晚說城中不對勁，我便請周令儀和高掌事分別去查探了一番。”

我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沐清屏接著說道：“那就請二位說一下你們查探的結果吧。”

周令儀和高朗對視了一眼，隨後周令儀開口道：“我和高掌事分開查探的，我去了城外打探，發現城外十里處有一座破敗的寺廟，寺廟院牆外到處有官兵把守。我趁他們不注意時翻牆檢視，寺廟中竟有許多百姓，外面還有官兵把守，似乎是被囚禁於此的。”

“他們竟然囚禁百姓！”沐清屏有些震驚，又有些生氣。

接著高朗又說道：“我去了縣衙，縣衙外倒是來來往往的，顯得十分熱鬧，裡面卻不是如此。十分冷清，沒什麼人，更沒有看見這汾陽縣令的影子，估計城中也都是做做樣子的。”

沐清屏此刻臉上已經沒有了震驚，只有生氣和惋惜。沐懷安倒是沒有什麼反應。

“公主殿下，我們下一步該如何？”見眾人都不說話，我便開口問她。

“啊？”她從氣憤中回過神。接著又說道：“四哥覺得呢？”

“你既然已經讓周將軍二人去打探了，想必你已有想法了，我支援你的一切想法。”

“四哥，可是我……”

沐清屏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沐懷安打斷：“你是公主，從小衣食無憂。既然受萬民供養，當然要為民做主。相信你自己，你能做好的。”

沐清屏眼中露出幾分堅定，她又看了看我和越晚卿，我肯定的看著她點了點頭。

“好，既然如此，那明日我們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