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

一大早就聽見外面窸窸窣窣的聲音,我有些睡不著了,剛清醒一會兒,就聽見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二妹,快起來,宮裡來人了。”說話的是我大嫂時素鳶。我正納悶著,宮裡來人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又不是官。可是下一秒我又覺得不對

“知道了,我這就起”回應了她一句以後,小苓就推門進來了,另外來了兩名為我梳妝打扮的丫鬟。小苓一邊看著我的妝容一邊幫我挑選要帶哪隻步搖。

“不用挑了,哪個不都一樣嘛”我見她實在有些犯難,便催促她一句。她於是拿起手邊最近的一支為我插上。

“前面來的是什麼人啊?”

“是宮中的內侍,看樣子像是來宣旨的。”

“宣旨?聖旨?”我還沒見過聖旨的樣子,聽她這麼一說,趕忙收拾好出門往前廳去。

到了前廳,準備宣旨的內官和李承哲幾人都已經在廳裡坐著了,見到我來。那內官拿起聖旨說:“人既然來了,那就準備接旨吧!”

隨後便看見李承哲幾人紛紛跪下,我也跟著跪在後面。

奉天承運皇帝 詔曰:禮部尚書李承哲之女李苑,恭順有禮,文采斐然,為人正直良善。今特命其即日入宮,為五公主伴讀,欽此。

我聽著這聖旨的前半段還在疑惑著,這說的是我嗎?直到我聽到後半段我直接愣住了。什麼情況?李承哲不是沒有遞交名單嘛?為什麼我還會在伴讀的名單裡面?

那內官看我不為所動,於是提醒了一句:“還不接旨”

小苓在後面戳戳我,我回過神來,趕忙收下聖旨:“臣女接旨!”

“既然旨意送到了,那老奴就先回去了,恭喜李大人、李二小姐了。”

“內官慢走”

我又看了看聖旨,上面的的確確寫的是我的名字,我有些疑惑的看著李承哲問道:“父親,這是?”我有些懷疑他把我的名字給報上去了。

“為父也不知道是為什麼,等你進宮再悄悄打探吧!”

“是,那女兒先回房了。”說完我就帶著小苓還有那份聖旨回了房間。

李承哲的反應看起來他是真的不知道此事。那麼既然跟他沒有關係,多半就是跟公主有關了。

我又看了兩眼聖旨:“”看來這個皇宮我是非進不可了。”

“小姐,家主不是沒有把你的名字遞上去嘛?這怎麼又?”小苓一邊替我收拾東西一邊問。

“我也不知道,等我進宮我倒要看看,是哪個倒黴蛋要害我,非要讓我去!”

“小姐,皇宮裡的寶物那麼多,說不定你能找到那個珠子呢”。

“啊?”我一拍腦袋:“對啊,你變聰明瞭嘛,小苓”。

“小姐教的好嘛”。

小苓這話提醒我了,皇宮那麼多寶貝。既然外面找不到,說不定那珠子就在皇宮裡。

“好,那我就去一趟這皇宮…”

而此刻,越太師府也收到了讓越晚卿進宮的旨意

宣旨的人剛走,越家主母將越晚卿叫到前廳,越晚卿看出了母親臉上的神色並不算愉悅:“怎麼了?母親”

“這隻有你我二人,我就實說了。我實在不願你進宮”

“為何?”

“這宮中看似富貴,實則暗潮湧動,就連死個人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這種危險的境地,我的晚兒怎麼能去。”

“母親,我只是去給公主做伴讀,又不是要拼殺什麼。母親可千萬不要在父親面前說這種話,父親又要動怒了。”

“可是...”她還想說些什麼,卻被越晚卿打斷。

“母親,我知道宮中險惡,女兒會小心的,母親不必擔心。”

越家夫人長相秀美,為人溫婉善良,溫柔大氣。越晚卿的容貌多半就是遺傳自母親的。

要說這越家夫人的擔心也不是多餘的,畢竟她年輕時就曾經入宮住過一段時間。越家夫人母家姓沈,閨名喚作沈璃華,是當年盛極一時的安常侯沈適的獨女。

因為是家中獨女,所以被教養的很好,17歲那年被送進宮在當時的皇后娘娘身邊教養過一段時間,也就是現在的太后。

17歲的初戀總是美好的,在宮中的她遇見了當時還未登基為帝的平陽王沐閬,當時的沐閬人人皆知他將會是以後的皇帝。

可是養在深閨中的沈璃華並不知,甚至一開始都不認識他。

於是二人一見鍾情,就這樣度過了幾個月的光景。可是好景不長,再隱秘的事情也終會有暴露的一天。

二人都沒想到此事會敗露,雖然並沒有做過什麼出格的事,但是拗不過流言蜚語,更沒想到此事會遭到有心人的嫉妒。

沈璃華在宮中的一次宴會上,被人暗裡下毒坑害,丟了半條命,險些就一命嗚呼了。

後來她才得知,平陽王沐閬將會是以後的皇帝,帝王家哪裡有什麼真情?就算這時二人是相愛的,但也僅僅是因為他是平陽王而不是皇帝。

自己如若跟他在一起不僅會賠上自己一生的幸福更有可能會害了母族。

自那以後,沈璃華便出宮回家,無重要事物非逢節進宮面聖謝恩外再不進宮,此生與沐閬不再相見。

兩年後,宣帝病逝,沐閬登基為帝。那時的他再次與沈璃華相見,意欲娶之。

可沈璃華卻言辭推脫。甚至對他說了一句:“你放過我吧!”

從此以後,沐閬便再也沒有見過沈璃華。

兩年後,沈璃華嫁給了當時大他六、七歲的翰林院學士越閔之。也就是如今的越太師。

又過了兩年,誕下了唯一的女兒越晚卿。過了幾年平靜的日子,可是好景不長,在越晚卿三歲那年,沈璃華的父親遭人毒害駕鶴西去了,母親不忍父親丟下自己獨自離去也乾脆抹了脖子隨他一同下地府。

一夜之間,沈璃華沒了父親和母親。

這些年,沈璃華因為當年被人下毒所以身體一直不好,雖然才40歲,卻要依靠湯藥續命。她深知宮中的險惡,所以不願自己的女兒步自己後塵。

越晚卿因為知道自己母親的這段往事,自然也理解她的擔憂,於是寬慰道:“我知道母親的擔心,請母親放心,女兒有分寸的。”

沈璃華有些欣慰的笑了:“婉兒,你要記住,任何人都不可輕信。必要有些防備之心。”

“母親放心吧,再說這次入宮表姐也會一同,我二人會互相照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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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楓樹江邊

泛黃的楓樹下站著一位佳人,她看著水中的倒影,心中正有著無限的遐想。此人正是越晚卿,而這個湖邊,正是她在周令儀出征前兩人見面的那個湖邊。

她看著水中的倒影,逐漸想到了周令儀的模樣,她在心中默默想道:周令儀,你已離開了快一月。我明日就要進宮為公主伴讀。待我出宮,不知道你能否回來。

她正默默思量著,突然身後傳來了一名男子的聲音。那男子站在她身後不遠處說道:“越小姐,天色不早了。你在湖邊,不會是有什麼輕生的念頭吧?”

越晚卿聽見聲音便回過頭去看,那人一身淡藍色衣衫,目光深邃的望著她。來人正是政罰司掌事高朗。

“高掌事為何在此?”

“那越小姐又為何在此?”

越晚卿笑了笑,覺得此人實在有些無聊的趣味。卻並沒有回答他的話。

“我的問題很有趣嘛?越小姐為何發笑?”高朗有些疑惑,覺得越晚卿頗有些不同。

“我是笑高掌事,不知不覺的出現在我背後明知故問。”

“高某是看越小姐獨自一人來到這荒無人煙的湖邊,唯恐越小姐出事。那越太師可要傷心了。”

“秋日裡的楓葉還是如此,不知不覺的就泛黃掉落,最後再腐爛進泥土裡,就這樣過完一生。”

高朗聽了她的話,彎下腰撿起一片楓葉看了看說道:“越小姐很愛楓葉嘛?”

“沒有什麼愛不愛的,我只是可憐它罷了。這樹上有無數片楓葉,可它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片而已,無論是否掉落都撼動不了什麼。”

高朗將手中的葉子撕碎說道:“既然知道撼動不了什麼,那就改變它。”

“你這話,有一個人也曾說過。”

“噢?是越小姐的心上人嘛?”越晚卿沒有說什麼,只是低頭微微發笑,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高朗走到樹邊拍了拍那棵楓樹說道:“你看這棵樹。其實人和樹是一樣的,軀幹越是嚮往高處的陽光,根就越要伸往無邊的黑暗。只有這樣,才能更加茁壯。越小姐如若不想被命運擺佈,就要讓自己更加強大才是。”

“多謝高掌事指教,天色不早了,晚卿先告辭了。”

高朗看著越晚卿離去的背影,待越晚卿沒走多遠,他便跟了上去。

其實剛剛越晚卿來的時候,他就跟在後面,並不是因為有什麼歪心思,而且覺得越晚卿一人獨自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難免危險,便在身後跟著保護一二。

而現在越晚卿也是獨自一人離開。讓他多少有些放心不下,便在不遠處默默的跟著。

越晚卿是文弱女子,沒什麼武功,自然就發現不了身後有人護送她。

高朗就這樣默默的跟著她,不時看著她的背影發笑,他或許不明白,自從上次宴會相見時,他便對越晚卿有了些不可告人的心思。

過了一會兒,越晚卿平安回到府中,高朗見她已入家門,便就此放心的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