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樸雲錦傳【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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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婚戒指？”
聽到楊小慧的話。
樸雲錦收回了臉上剛浮起的笑容，側頭朝她手裡拿的那枚戒指看了一眼。
戒圍比較小。
款式方向比較符合為女性。
稍有些過氣的造型，在這可視度並不高的情況下，凸現了幾分異樣光澤。
樸雲錦面色古怪的將楊小慧手裡的戒指給拿起來端詳了一下。
他總感覺這戒指有些莫名熟悉……
“這不是上次病院裡，那個自殺死去病人手上的嗎？”
思索中。
樸雲錦想到了那個渾身赤體。
身體上還帶有明顯勒痕而前些日子死在病院床上的病人……
當時這事鬧了那麼幾天。
病院裡的同事，也相互八卦著那男人死去時，手指上戴了枚女性款式的戒指……
由於楊小慧那段時間請了假。
所以她並不清楚這回事。
等到她回到病院裡面正常上班之後，這件事已經被院長警告不能再繼續傳播……
據樸雲錦的記憶裡尋找。
他隱約記得那時候叫警方來處理事情時，基本就是過來將屍體拖走，然後隨便問點東西做個過場就差不多離開了。
這與他印象中發生命案的情況有很多地方不相符。
當時就連最簡單的警戒線隔離案發現場這樣的做法，他都沒有見到。
只不過畢竟是公事。
作為一個不負責那個病人的他，並不好去多問緣由……
“你在哪兒撿到這個東西的？”
樸雲錦抬頭朝楊小慧問道。
“就一開始……你讓我去樓下找門衛大爺，我剛進樓梯的時候發現的，一想覺得應該是你掉的，就給順手撿起來了，這對你很重要是吧？”
楊小慧仔細的看著樸雲錦的面部表情，生怕他已經瘋掉，然後做出什麼奇怪舉動……
對於楊小慧的回答，樸雲錦倒沒有怎麼認真去聽。
在擁有讀心的能力後。
樸雲錦發現了無論去問任何一個人哪個問題，那他都會下意識的在腦子裡面過一遍事實，才會從口中說出來。
所以當樸雲錦問向楊小慧的時候。
對方想說的話早就已被他讀出……
“這個東西不是我的，它是之前病院裡一個病人的。”
樸雲錦說著。
為了不讓楊小慧因為這戒指變得害怕或者驚慌失措。
所以樸雲錦並沒有打算把那位自殺死去的病人事情告訴給她。
死亡，戒指，迴圈……
樸雲錦現在已經可以斷定，自己就是被裹入了一場靈異事件之中。
如那些病人口中曾經給他說過的。
恐怖詭異故事……
“不管怎麼樣，先找方向出去吧。”
樸雲錦強壓住自己有些躁動的內心，讓其能夠安好平靜下來，不去影響大腦的思考。
在剛才一系列的推測中。
他已經大概得知了為什麼會被困在這樓梯間的原理。
現在，
只需要透過原理來想出解決的辦法，從這個地方逃出去就行了……
“但願在找出路的時候，不會有鬼怪之類的出現。”
樸雲錦祈禱著。
……
…
“我不知道是否該慶祝，自己足夠幸運。”
“或者該為自己鼓掌那個時候，能足夠的冷靜。”
“我其實曾經也想象過很多次。”
“要是我真正的遇上了靈異事件，那我該去怎麼做……”
“在我那之前的想象中。”
“除了拼了命的逃跑。”
“在絕望裡，在被鬼神的注視下逃跑以外，我沒有想過別的方式……”
“說來也有趣。”
“在我找到對的方向後，我帶著楊小慧竟冷靜得就像只是玩密室逃脫一樣。”
“心裡的恐懼。”
“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已被掩藏……”
“我想著。”
“或許就像楊小慧心裡想的那樣，我腦子開始有點不太正常了吧。”
“或許從能夠聽清楚所有人的心思後。”
“我就開始變得不正常了吧……”
“在那之後。”
“大概是過了兩個小時左右的時間。”
“我和楊小慧找到了樓梯裡被隱藏的出路。”
“大概……”
“算是出路？”
“畢竟我們走出了那個黑暗的樓梯間，望見了好一段時間沒有見著的病院風景。”
“只是當我們走出樓梯間的時候。”
“病院內。”
“早已變成了一番死寂的景象。”
“象徵著不詳的烏鴉站在沒了綠葉的枝頭，陰沉沉的天氣籠罩下平添了幾分悶熱，老舊的病院大門彷彿被霧氣隱沒。”
“消失於茫茫之中……”
“簡單來說。”
“我們雖然走出了樓梯間，但卻無法離開精神病院。”
“我不知道這會不會像俄羅斯套娃一樣。”
“走出一層還有一層。”
“幸運的是。”
“我們在病院內遇見了李主任，小代，和門衛大爺他們，終於多了些可以說話思考的人。”
“不幸的是。”
“大家都已經精疲力盡，肚子早已餓得難受，難以提起力氣再去尋找下一個出口……”
“原本的原本。”
“我以為要是大家都能齊齊心，那找到下一個出路並沒有多難，畢竟我和楊小慧兩人就找到過……”
“但。”
“我高估了人心。”
“高估了那脆弱的人心……”
“不是所有人都願意承擔責任的。”
“當災難來臨的時候。”
“總有人會拋棄掉所有。”
“人都是懦弱的。”
“不僅是他們。”
“我也是……”
……
…
大霧朦朧。
孤單而寂寥的精神病院裡。
五道人影疲倦無力的坐在花壇的瓷磚旁，各自視線不同，都不知是在想些什麼。
冷風窸窸窣窣的劃過枝叢，穿過縱橫交錯的綠植後，朝著樸雲錦的臉上拂去。
他的身旁。
正跟著在幾個小時前就與他一同走出樓梯間的楊小慧。
對方正緩慢揉著痠痛不已的雙腿……
不遠處的李主任。
拿下了自己那長年佩戴著的近視眼鏡，放在懷裡輕輕的擦拭，臉上的表情很是頹廢，就像是失了意。
小代坐在楊小慧的旁邊。
他整個人就默默的坐著不說話，時不時的往大霧裡面瞟去，彷彿是想找到那個被遮掩住可以走出的大門。
而門衛大爺則靠在花壇上。
一個勁的嘆著氣……
氣氛很古怪。
但沒人願意第一個出聲來打破這份寧靜。
除了樸雲錦外。
他們都在思索著要是自己就這麼被困死在這種地方，那死去後的屍體會不會被人找到……
與樸雲錦和楊小慧兩人不同的是。
李主任他們雖然沒有踏進過樓梯間。
但也在聽到病人的尖叫聲走出房門後，也發現自己被困在這所精神病院內……
相比於已經迴歸平靜的樸雲錦而言。
他們的狀態就顯然要差得很多。
就似乎是不抱有任何生存希望的，單純等死的坐在這個地方……
時間已不知過去了多久。
他們也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
期間小代還因為餓得實在受不了，嘗試過將花壇裡的土壤或花草根鬚刨出來填填肚子。
這種方式在短時間內是有效的。
他的肚子的確迎來了一個短暫時效的果腹感。
可這並未能持續多久。
小代就因為鬧肚子而去了一趟廁所，拉得雙腿都快要站不起來……
有了前車之鑑。
其他人也就失去了將那些奇怪東西扔進嘴裡的想法。
那為讓他們補充不到任何能量，快速虛脫死亡……
樸雲錦坐在花壇上。
視線朝著眼前的幾人掃去。
他此時能夠在他們內心裡面讀到的想法，都是雜亂無章毫無邏輯。
略微估計。
他也知道大家是餓得難受。
體感已經漸漸影響到正常的思維，所產生出的結果……
稍作猶豫後。
樸雲錦還是選擇第一個開口打破這份詭異的氛圍。
“我覺得我們應該還是得看看……有沒有什麼地方能夠出去的，一直待在這裡的話，那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他開口說道。
為了能喚出大家身體裡僅存的一些力氣。
他故意將話說得直接，把等死兩個字的音節給咬重了一點。
“沒用的，哪兒還能找到……”李主任依舊擦拭著懷裡的眼鏡，無力的回答著樸雲錦的話，“我們已經找了那麼多圈，根本就沒有可以出去的地方。”
他的心態已經崩潰。
目前沒有了寄託可以出去的希望。
“是啊，我們都找了那麼多圈了，出不去了……”
小代也跟著附和說道。
他與李主任的情況差不了多少。
雖然身體裡留有的力氣要比門衛大爺，和一直處於減肥中的楊小慧要好，但他也沒有了那份去尋找的心思。
樸雲錦能明白大家現在的狀況。
在連站起來都感覺到無比疲憊的時候。
是很少有人願意用最後那點力氣去謀一個出路的……
對比下。
他們更願意留著那本就在緩緩耗散的體力。
選擇妥協式的在這裡躺平……
聽到兩人的回答都是如此。
樸雲錦又將目光投向門衛大爺和楊小慧，看看他們是個什麼樣的想法。
門衛大爺的內心很複雜。
在對上樸雲錦的目光後，他下意識的選擇了躲避，默默的看著那什麼也不存在光禿禿的地面。
楊小慧也差不多。
她只是抿了抿嘴唇。
想要說些什麼，可最後也卡在了喉嚨裡，沒有吐出一個字……
見大家都這副模樣。
樸雲錦也沒打算再用什麼樣的話語去激勵他們。
他自己也很累。
也沒有多大力氣再去扶持這些內心已經崩塌的人……
絕望這個詞。
真的能讓人喪失掉所有需要用到力的心思。
很多人不明白為什麼明明在這種情況下，居然他們還能愚蠢的選擇坐在這裡等死。
但樸雲錦清楚。
他們已經沒有了最後那一點可以出去的希望……
無論怎麼樣。
在這幾人看來都只不過是白費力氣，徒勞無功。
陷入了絕望。
就會連站起來的勇氣都沒有……
如果他們不願意動。
那還是自己來吧。
即便只有自己一個人。
即便最後也有大機率會耗完所有體力而死在這個地方……
可樸雲錦還是想再去看看，有沒有自己忽視的地方。
咬了咬牙。
樸雲錦在大家的目光中費力的站了起來，然後搖搖晃晃的朝著大霧的另一邊走去……
朦朧的視野裡。
他們都看見樸雲錦那逐漸消失的背影。
或許這個時候他們是有人想要跟上去的。
可到了最後。
直至樸雲錦從他們的視線裡完全消失，他們都還是坐在了這個地方沒有動作……
……
…
“我很累。”
“我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大腦，自己的肌肉，自己的骨骼都在告訴我，我很累……”
“雙腿像是被灌了鉛一樣。”
“雖然是在平地上行走。”
“可我卻感覺到像是在堆積滿整個游泳池的池水裡，每邁一步，都感覺似乎有著巨大的阻力在阻擋著我。”
“大霧裡。”
“我看不清路……”
“我不知道這次的規律是否會像樓梯間裡的那樣，能夠被我找到然後從這個地方活著出去。”
“我能做到的。”
“只有不斷的走。”
“用著那眼皮將近要支撐不住而合上的雙眼，看著這病院裡的每一處，每一角……”
“肺部彷彿要炸了。”
“我已經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器官在隱隱作痛了。”
“恐怕。”
“我挺不了多久……”
“到了最後。”
“我也數不清自己又繞了病院多少圈，看了那些已經幾乎能夠背下來的場景多少眼。”
“遺憾的是。”
“我沒能走出去。”
“兜兜轉轉下，我幾乎耗光了自己僅存的最後一點體力，又重新回到了大家等死的那個花壇……”
“……”
“我發誓。”
“如果有重新再來一次的機會。”
“我即使是找一個沒有人的，孤獨的角落……也不會回到那個地方！”
“變了。”
“大家都變了……”
“絕對的飢餓之下，門衛大爺拿出了自己的電棍，用著他那對蒼老的雙眼盯著小代，威脅對方走到自己跟前去。”
“大家都沒有說話。”
“誰都知道門衛大爺在想些什麼……”
“我在那個時候才知道。”
“就算是一對已經因為年紀而有些鬆動的牙齒，用上點力氣也能咬進人的面板。”
“甚至再用些力。”
“還可以把肉給撕扯下來……”
“小代在反抗。”
“用他的身體在反抗。”
“可那具已經變得羸弱的身體，能有什麼反抗的餘地……”
“他倒在了地上。”
“李主任在小代暈倒以後也有了動作……”
“當然。”
“他不是去阻止的。”
“他只是想去分一杯羹，去參加這場已經喪失了基本人性道德的盛宴。”
“我忘記了我當時在想些什麼。”
“我只記得那時我腦袋裡響起了一句話。”
“一句那曾經獨自把我養大成人，如今已去世的偉大父親告訴給我的一句話……”
“他告訴我。”
“無論在什麼樣的情況下。”
“他都希望他的兒子是一個好人，是一個不會讓他失望的人……”
“也許是見不得這樣的場景。”
“也許我已經噁心於那變態無比的私慾內心。”
“又也許是不希望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見到這一幕。”
“我最終衝了上去，將正準備啃食的門衛大爺給推開……”
“這是個很莽撞的舉動。”
“這是個完全沒有腦子的舉動。”
“因為。”
“他們將目標，換成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