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樸雲錦傳【3】
章節報錯
另一邊。
樸雲錦正朝著李主任的辦公室位置走去。
與其他同事不一樣的是。
因為李主任以想要有一個良好的視野去觀察整個病院的活動場地。
所以李主任的辦公室被單獨設立在了四樓……
四樓的距離。
說遠倒是不遠。
不過多爬點樓梯就可以走到。
但此時的樸雲錦。
也如同楊小慧那般，靜靜站在漆黑的只剩下綠色通道標識牌光的樓道中間……
他有些氣喘。
這顯然是快速爬樓梯而造成的結果。
“這…怎麼回事？”
“我記得我已經上了三層樓才對，這怎麼還是在二樓？”
他盯著樓道里牆上貼著帶有許些灰塵的“2”數字的標籤。
臉色不太好看。
“見鬼了……”
樸雲錦拿出手機照亮。
繼續往上再爬了幾層樓……
但再次走過一個樓梯的轉角口處後，他看著那仍然未曾變動過的“2”樓標識牌。
不禁感到有些詭異。
“這是什麼情況？”
他低頭看了眼手機。
解開鎖屏準備找到門衛大爺的聯絡方式打電話過去，詢問一下在監控裡面能不能看到他的位置。
可是。
就如同絕大多數鬼故事那般。
他將電話撥出去以後。
在幾聲刺耳的電流滋滋聲下。
只傳來一道溫柔的女聲，提示對方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疑惑裡。
樸雲錦又再次撥打了其他同事的電話，例如正在病院裡巡崗的小代。
但無一例外。
都無法撥通電話……
原本漆黑樓道里發出的標識牌綠光，顯得格外瘮人。
不由的。
樸雲錦想起了前些日子那些新到的病人裡口中總嚷嚷著見到靈異的事情。
各種奇異的鬼故事。
加上那在之前不久死在房間裡被告知為自殺的病人……
腦海裡塵封的那些恐怖畫面。
此刻在樸雲錦的想象力下無法剋制般湧出。
不知不覺間。
他的呼吸開始變得沉重……
“想什麼，哪有什麼靈異事件，自己嚇自己而已，我應該再往上走兩步就可以到了……”
樸雲錦安慰著自己。
雖然眼前這番景象下。
這種安慰顯得很是蒼白無力。
但他還是給自己打了一發強心針，邁動著步子朝著樓上走去……
時間在流逝。
牆上的時鐘也不知轉了幾圈……
樸雲錦與楊小慧。
就這麼被困在樓道里。
直至他們無法看見病院外的天空翻出第一抹魚肚白。
都還未出來……
…
“那天。”
“我遇到了這輩子裡只在大腦中幻想過的事情。”
“在那個漆黑壓抑的樓道里，我無論是從哪個方向走，都沒辦法走出去。”
“它就像莫比烏斯環一樣。”
“往上往下。”
“都會重新回到原點……”
“樓梯間的門消失了。”
“只有一望無際的深灰色階梯……”
“我開始害怕。”
“開始變得惶恐。”
“在這似乎永遠無法走出去的樓道里，我好像變得癲狂……”
“手機最後的電量也用完了。”
“我失去了最後一個自己可控的光源。”
“我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甚至用拳頭用力砸著那光禿禿的牆壁！試圖在上面砸出一個洞來！”
“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牆壁染上了我拳頭處滲出的血跡。”
“腥紅而又妖嬈。”
“我記得曾經有人問過我，作為一個精神病醫生，是不是內心都會比較強大，不容易受到外界影響情緒。”
“這是大多數人對我們的誤解。”
“不，應該是對我的誤解……”
“經常與那些病人打交道的我。”
“心境也不知是什麼時候開始變得極端……”
“在發現我無法出去以後。”
“我做的竟然不是冷靜下來認真思考。”
“而是做出毫無意義的暴力發洩……”
“我知道這樣不對。”
“可是我。”
“控制不住……”
……
…
鋪有許些灰塵的走廊上。
樸雲錦雙眼無力望著那已經看得想吐的“2”樓標誌。
他拳頭上的傷口此時已經結痂。
遠遠看去。
就如同暗紅色的皮甲包裹在拳頭上……
手機關機了。
他也無法得知現在究竟過了多久。
只能用肚子裡不斷傳來的飢餓感來判斷，自己恐怕已經支撐不了太多時間……
恐懼的盡頭是未知。
未知的盡頭則是無能為力。
在這根本沒有辦法知道怎麼樣才能出去的情況下。
樸雲錦的內心已經變得麻木……
不知為何。
他會時常想起自己小時候與千野光著屁股搶風箏的日子，還有讀書時老師對他嘻嘻哈哈毫不嚴肅的學習態度進行批評，亦或者工作後面對那些奇奇怪怪的病人。
這一切。
都如同走馬燈似的在他腦海裡開始浮現……
“我這是要死了嗎……”
他想著。
這時的他。
突然很懷念在外面聽著那些不可理喻噁心的隱私想法，和表面君子實際小人的斯文敗類。
這沒有盡頭的樓梯。
給他帶來的。
是絕望……
由於長時間沒有飲水而導致嘴唇乾涸開裂，樸雲錦情不自禁的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唇皮，想要藉此溼潤一下。
不過就在他費力的做出這番動作的時候。
一道熟悉的聲音。
忽的在他耳旁響起……
“樸……樸雲錦？你怎麼也在這裡？”
他下意識的尋聲轉過頭去。
發現楊小慧正一臉疲憊的站在自己身後。
“是你？”
樸雲錦提聲呼道。
在這幾近絕望的環境下。
能遇見第二個活生生的人，無疑是在絕望中迸發出一絲希望……
他支撐起痠痛的身子站了起來，從上到下的打量了一遍站在他眼前的楊小慧。
“你是不是也被困在這個樓梯間了？”他朝著楊小慧問道。
“是…是的。”
楊小慧艱難的點了點頭。
此刻的她比起樸雲錦的狀態也好不到哪裡去。
即便只是說話。
都能讓她感覺到自己喉嚨裡伴有疼痛……
“你怎麼找到我的？”樸雲錦疑惑問道。
“我一開始在這裡被困了好久，手機聯絡不上任何人，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感覺自己要死在這個地方……剛才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繼續往樓梯下走走。”
“結果沒想到……就看見了你。”
楊小慧用著她已經嘶啞的聲音說道。
話語間。
隱隱有止不住的啜泣。
樸雲錦有注意到。
楊小慧的臉上在眼角的下方，都有幾條顯眼的淚痕。
他不用想也能明白。
對方應該已經因為這事兒而哭過好幾次。
“等等……你說，你是往下走的樓梯，然後碰見的我？”
樸雲錦抓住了楊小慧話語裡的重點。
想要確定性的反問道。
“對的，怎麼了？”
楊小慧如實回答。
她抬起自己的腦袋看向樸雲錦，整張其實還算好看的臉顯得楚楚可憐……
“我被困在這個樓梯間的原因，是想上樓去找李主任。”樸雲錦靜靜的思索起來，想著他能和楊小慧碰見的原因，“所以被困住以後基本都是朝樓梯上走，即便有過下樓的想法，但沒走多久又返回樓上。”
“我們之前分開的時候都是在二樓，你應該是去找門衛，而選擇往下走的方式……”
楊小慧聽到這裡。
確定的點了點頭。
她看著樸雲錦的這番模樣，不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麼。
“按理來說，我們兩個完全是以一種相反的方向前行，一個向上，一個向下，沒道理會碰見才對……”
樸雲錦感覺自己琢磨到了一個點。
原本已經沉下去的心又有一絲起伏的波動。
“是有什麼樣的情況，才會導致我們在相反方向下相遇？”
他抬頭看了眼二樓的標識。
舉起手朝標識上指去。
對著楊小慧問道。
“你是不是無論怎麼往下走，都能夠一直看到這個東西？”
“嗯，對！”
楊小慧看著樸雲錦所指的方向。
點頭回答道。
見楊小慧的回答和自己猜想的差不多。
樸雲錦感覺似乎摸到了一絲眉目。
他虛了虛眼睛。
沒再說話。
而是在腦海中不斷推演著能夠造成這一系列情況的佈局……
氣氛又再次安靜了下來。
楊小慧不敢出聲打擾對方。
只得靜靜的看著樸雲錦那張如今已趨於平靜的臉龐……
她與樸雲錦的的心態其實差不多。
在這無盡絕望的樓梯間能遇到另一個人，就彷彿在黑暗裡觸控到那麼一絲希望。
只是又有點不同的是。
她的性格從小到大以來都屬於比較依賴他人。
在這種情況下碰見樸雲錦。
無疑在她自己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開始默默將樸雲錦作為內心那不安的一層護盾。
孤身兩人下。
樸雲錦現在帶給她的。
有一種無法形容出來的莫名安全感……
在這寂靜的氛圍裡。
她甚至感覺似乎能聽到對方的心跳聲……
當然。
另一邊的樸雲錦。
就沒有這麼多奇怪的感覺了。
在發現到一絲眉目而陷入思索中後。
樸雲錦整個人聚精會神。
他恍惚中想起千野那傢伙曾經在與自己聊天時所提到過的一個故事。
是關於一群人被困在鬼打牆的隧道里。
發生的故事……
雖然那故事只是虛構，是千野想要為自己小說裡新增情節的一個靈感。
但其中的迴圈原理。
樸雲錦在腦海中能想起來那麼一些……
“如果說真有這樣鬼打牆的事情出現，那按照實際情況來判斷，千野說過就只有一種情況才能解釋。”
“如同南轅北轍故事那般，所進入的迴圈裡面，其實就只不過是被縮成了一個小小的圓形……”
“圓是沒有終點的。”
“無論怎麼走，都會再度回到起點……”
“明明目的是南方，卻要往北方走，自認為自己的盤纏帶得足夠，就能夠到達南方，這是基於對圓的基本概念及自信。”
“換算過來的話……”
樸雲錦把視野投向浸入黑暗的階梯。
“這樓梯間本不是圓……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它是具有實際意義的起點和終點，正常情況下根本不會有這樣迴圈的事情發生。”
“擁有起點，和終點……”
樸雲錦似乎突然捕捉到了什麼。
他的思路變得開闊起來。
原本虛眯的眼睛也在此放鬆而開，目光放回在那光禿禿的深灰色水泥牆壁上。
“千野那摳門貨提到過……”
“莫比烏斯環的形狀。”
“是將一條具有起點和終點的紙，扭曲後將兩頭連線在一起而得到的。”
“一張紙具有兩個面。”
“正常狀態下來說，如果只是單純從起點到達終點，那是不可能會接觸到另一個隱藏的面。”
“可如果扭曲後再對摺就不一樣了……”
“假如把一隻螞蟻放在任意一個點上爬行，那它會在這所謂的莫比烏斯環上，從起點處爬行到任何一個可視的面，最後墜入迴圈，無法走出。”
“千野提到過螞蟻的視角只是二維。”
“它沒有辦法看到三維的東西。”
“也就是說如果沒有人將螞蟻拿下來的話，那它就會在這條路上一直爬到死……”
樸雲錦想到這裡。
他稍稍吸了一口氣。
隨後舉起手掌拍了兩下自己的臉龐，以此想要讓自己的頭腦能夠保持清醒。
在這一番看似複雜，實際簡單無比的推理下。
他已經得出了自己和楊小慧為什麼走不出這個樓道的原因……
當起點與終點被連線時。
作為擁有二維視角的螞蟻。
只能在平面上不斷迴圈……
楊小慧見樸雲錦用巴掌拍自己的臉，當下心裡不由的微微一顫，她不明白對方這是要做什麼。
不明白樸雲錦怎麼會已經到了自己打自己，這種自殘性行為的地步……
【難不成他認為這是個夢，所以想用疼痛來提醒自己？最後讓自己醒過來？】
【或者是他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用巴掌來進行鞭策？】
楊小慧頂著她那張留有淚痕的臉龐。
掃視了周圍這一圈陷入漆黑，擁有莫名詭異的樓梯場景。
一種不好的想法從她心底浮現。
【會不會…樸雲錦已經受不了這種折磨，精神開始出問題了？】
【他不會瘋了然後對我動手吧？！】
她這般想著的同時。
也扭頭回去看了樸雲錦一眼。
好巧不巧的。
她望見了樸雲錦那張已經許些時日沒有笑過的嘴角，此時微微提了起來。
漆黑死寂的氣氛下。
這道笑容帶給楊小慧的只有詭異和恐懼……
【不行，他真的要瘋了！】
【我得幫助他點什麼，讓他想想自己還有美好的事情……】
【怎麼辦，現在就我們兩個人，他瘋了我該怎麼辦？！】
【對了…戒指！】
【那個樸雲錦不小心掉落的婚戒！】
念及此處。
楊小慧將那枚之前自己撿起來的戒指從口袋裡拿出。
“雲錦，你不小心掉的求婚戒指，之前我在樓梯口撿到的，你應該很著急吧？”
楊小慧用自己嘶啞的聲音著急說道，試圖將她認為快要瘋了的樸雲錦，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