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然而。

在這場追逐不過維持了短短几分鐘的時間。

謝艾杉就看見了一個對於她來說特別糟糕的東西。

是盡頭。

在她面前的,是走廊處的盡頭……

灰黑色的牆壁擋在身前。

她顯然跑反了方向。

來到了走廊的另一頭位置。

現在,她要麼是跑回去,掠過千野從樓梯口下去,要麼是在原地靜靜等待……

“該死!”

謝艾杉咬緊了自己的牙。

臉上的點點雀斑,也因為她猙獰的表情而擠作了一塊。

後方千野的身影在逼近。

她知道在千野拿著小刀的情況下,她不可能會完好無損從對方身旁跑過。

“千野,我真想殺了你!”

她的眼神裡充斥著怒氣。

恨不得這個時候把千野撕成幾半……

可惜的是。

她也僅僅只能發火了。

荒唐的劇情,導致她這場較量只能以認輸的方式停下。

“停下來吧千野。”

於是。

她重重吐了一口氣,整個人像是跌落谷底,精氣神變得很是疲憊……

“停下?”

“開什麼玩笑?”

千野還以為謝艾杉是在叫自己。

不過他再次往前跑了幾步以後,發現了事情的不對勁。

在他身後原本緊跟的屠夫。

現在一動不動駐足原地……

“這樣就對了,看來你還是願意溝通的。”

千野提起的心放下。

奔跑的動作也變換成了步行,朝著謝艾杉走去。

他側了側頭。

發現了謝艾杉願意停下的原因。

“原來是跑到死衚衕了,難怪我說怎麼妥協了。”

“不過沒關係,放輕鬆,我不會拿你怎麼樣的。”

千野走到了謝艾杉的身旁。

象徵式的拍了下對方的肩膀。

他轉回頭看向那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屠夫,開口問出了自己心中困惑:“它的樣子怎麼會和我一樣?是你讓它變成這個樣子的麼?”

謝艾杉沒有答話。

只是一個勁用充滿恨意的眼神瞪著千野。

“別這樣看著我,搞得我像是你仇人一樣。”

千野罷了罷手。

試圖從語氣上去放鬆謝艾杉的心態。

“讓我猜一猜吧……”

“這個傢伙跟我長得一樣,而且你稱呼它時用的也是我的名字,所以基本不會是什麼巧合。”

“題材是病嬌嘛。”

“你說,會不會是因為你喜歡我,然後故意去養殖出了一個跟我長得一樣的怪誕,藉此來麻痺自己,心裡認為這樣就能永遠和我在一起?”

謝艾杉保持不了自己的冷靜。

她幾乎是壓抑著自己心裡所有的怒氣,艱難的從嘴裡蹦出了那麼幾個字:“不要臉……”

“嗯?你是說我?”

千野指了指自己。

他做了一個不算笑的笑容,然後臉色又恢復於平靜,變得格外認真。

“算了,我覺得坦白點說比較好。”

“不和你開玩笑了。”

說這話的同時。

千野握持著左手裡的斧頭,如對屠夫那般貼近了謝艾杉的脖頸處。

“它就是我吧。”

“某種,不知名狀態下的我……”

他說著話。

隨後輕輕用了點力,把斧頭刃斜刺進了謝艾杉的面板裡。

奇怪的是。

當謝艾杉的面板被劃開後,她的身體竟沒有流出任何一點血跡。

就像是割破一塊橡皮。

除了表面的皮層翻起,裡面還有層模樣相同的面板……

“恐怖故事裡通常遇見與自己長相相同的人,那一般有兩種答案。”

“第一種是它就是單純的鬼,變成了我的樣子。”

“第二種的話,它就是我。”

“或許說,這個世界裡大概有關於時間之類的東西。”

“它是我。”

“是另一個時間裡,瘋掉的我……”

謝艾杉的面板被掀起,她本人除了憤恨以外,並沒有對千野做出任何舉動。

而從她的表情和狀態也可以看得出。

當面板被掀起時,她並沒有受到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特許信應該是能出去的。”

“但可惜的是,離開工廠並不是結束這個故事的辦法。”

“你不好奇為什麼我去懷疑這個麼?”

“懷疑到離開這個世界的方法,為什麼會不是走出工廠大門。”

千野將斧頭垂下別到自己腰間。

他伸出了自己的左手,用拇指和其它四指捏著謝艾杉面板被掀起的一角。

然後。

他把頭靠在謝艾杉的耳朵旁。

自顧自的回答道。

“因為,離開這裡的方法,是你告訴我的啊。”

嘶拉!

千野將謝艾杉的面板往上用力一拽!

隨著這層掩人耳目的面板被千野扯開,底下的女人也露出了她原本的真實面目……

那是陳藍。

是穿著正常藍色工作服,但面容憤恨瞪著千野的陳藍。

“實話說,我其實還不清楚你這是搞的哪一齣,這樣做對你的好處到底是什麼。”

“明明是作為一個被恐怖世界拉入的受害者,卻這麼處心積慮搞自己的同伴……”

“我不理解。”

千野隨手把頭套往地上一丟。

裝模作樣的搖了搖頭,彷彿是在為陳藍的行為而感到不恥。

是的。

從一直以來。

那個扮相為長滿雀斑女孩子謝艾杉的,都是陳藍……

“不過,你應該不是你吧?”

千野看著陳藍的面孔。

他莫名其妙的問出了這麼一句話。

看上去就是句廢話,像是隻有白痴才會說出口的東西。

“哦?你又知道了?”

陳藍難得的開了一次口。

她不相信千野已經推斷出了所有東西。

“怎麼說呢……”千野撓了撓頭,又將手放下,背部依靠在牆壁上稍作休息的樣子。

“認真想了想,從第一次有交集,你朝地上摔倒的我伸出了援手時,應該就是有想把我當做炮灰的想法。”

“因為你不是npc。”

“所以你知道作為被拉入這個世界的我,在與你產生交集後,一定會想辦法套取到這個世界的資訊,然後主動向你靠近。”

“這樣一來,故事的發展就變成了,我和你相遇好像就是我一廂情願的而已……”

“如果我不多話,如果我不請你吃那碗炒河粉,那我也就與謝艾杉不會有任何故事相連。”

沒等千野說完。

陳藍就用笑聲將其打斷。

似乎是在嘲笑千野的盲目推斷,而得出來的荒謬結果。

她望著千野:“你是說,在那個時候的謝艾杉,就已經是我了?你有沒有想過,我有必要這樣做麼?如果想接近你,我直接以自己的身份那不是更好?”

“這樣繞了一大圈,對我有什麼好處?”

“不得不說,你雖然在某些時候很聰明,但在這裡,的確讓我忍不住想笑。”

千野拍了拍掌。

並對陳藍豎起了大拇指。

表示自己對她的欣賞和讚揚。

“不用那麼急著擾亂我的視角。”

“這裡就是你高明的地方了,用一個npc的身份來和我相處,且行為做事,還有很多細節都弄得相當完美。”

“什麼小花園裡故意捨身啊,還有什麼後來到那個房間來單獨和我相處啊,亦或者是控制了兩隻怪誕,讓它們假扮你的家人啊。”

“都把你弄得跟個有真實身份的npc似的……”

“甚至,這樣做壓根沒有人會去懷疑,謝艾杉原來是個純粹的外來者。”

“說實話,你真是個十足的影帝,無論從開始還是到結尾。”

“簡直完美得無可挑剔。”

“至於好處嘛……”

千野停頓了一下。

雙目注視著陳藍的眼睛。

“這一點就是你唯一疏漏的地方。”

“爆出自己有占卜天賦這一點,讓我去相信你與我站邊的確沒錯。”

“可錯就錯在,你忽略了你的占卜,在我角度裡是能占卜出我有天賦的……”

“只要腦子沒問題,沒有其它特殊意外發生,一般人在得知自己擁有很厲害的天賦後,都會選擇像個寶貝一樣藏起來。”

“壓根不會對其他人說。”

“包括隊友……”

“包括與自己也是一同被拉入恐怖世界的受害者。”

“這是人的自私。”

“而你恰好就明白這種自私。”

“所以才會以一個npc的身份出現在我面前,無論從哪個角度都扮成npc的樣子,就是為了找出我的天賦,究竟有什麼作用。”

“畢竟。”

“只有當自己受到恐怖世界怪誕帶來的危險後,才會去使用自己的天賦……”

陳藍沒有說話。

而是就這麼聽著千野的分析。

她的表情沒有任何改變。

還是剛才那副嘲笑的樣子,彷彿在對千野說。

你推理出的這些,不過只是你腦補出來的東西而已……

但也正是她沒有去插話。

千野知道自己對了……

“你偽裝成npc來接觸我,絕對有一部分是因為想要知道我的天賦是什麼吧?”

“想知道我的天賦,究竟能不能對你產生影響……”

“甚至在我到你家的時候,還故意去刺激自己的男人來對我產生敵意。”

“但可惜的是,你沒想到身為怪誕的男人會這麼笨,你沒想到怪誕的思維根本就和正常人的不一樣。”

“即便看到你朝我靠近。”

“即便你朝我表達出特別意思的時候,他都能無動於衷……”

“試問有哪個男人在看見自己老婆朝別人身上靠的時候,還能保持那麼冷靜?”

“哪怕這個男人不喜歡自己的妻子。”

“也會因為佔有慾而暴怒。”

“你就是抓住了這一點,所以才會那樣做。”

“用所謂的以身相許,用所謂的紅杏出牆,想要那個男人對我出手……”

話畢。

千野把從陳藍扮成謝艾杉對自己角度的原因說完了。

若是他有抽菸的習慣。

那他估計此時會為自己點上一支菸,然後在心裡讚歎自己一句推理大師……

不過。

對此陳藍仍舊只是嘲笑。

她眼中的笑意很濃。

從表面上來看。

就像是真的發自肺腑,對千野這些推測出來的結果進行嘲笑……

“你的腦洞很大啊。”

她說著。

將千野剛才所講的進行了反駁。

“那個時候的謝艾杉是我?我裝成那個樣子是為了知道你的天賦?”

“雖然不能理解你的腦回路。”

“但我還是想說一句。”

“別總把自己當回事,認為所有人的做法看法都是圍繞著自己轉,然後搞了一大堆無厘頭和角度單一的猜測。”

“我乾脆直接告訴你吧,除了……”

可是陳藍的話還沒說完。

千野就咂嘴搖了搖頭。

他伸手展開自己的手掌在陳藍面前晃了一下,打斷了對方接下來所要講的。

“陳藍,沒必要演了……”

“你說得確實很對。”

“人總不能把自己看得太過重要,不然想法總是會從單一角度出發,導致視野沒有開出去。”

“但是,我依舊很自信我值得你這樣去做。”

“天賦這種東西……能力千奇百怪。”

“我想,如果是我遇見了一個知道其有天賦的人,那大機率我也會費盡心思去知道他的天賦會是什麼。”

“你知道嗎?”

“思考其他人的想法時候。”

“都總會把自己的價值觀代入進去……”

“你用你總是為了自己而去坑害別人的思維代入了所有人,覺得所有人都應該會跟你一樣。”

“若是有什麼特別的手段。”

“會毫不吝嗇於把除自己之外的人給當做誘餌。”

“你是這樣推斷我的。”

“你害怕我會像你一樣把你利用……”

“因為不清楚我的天賦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到底能不能對你產生影響。

“所以你必須要這樣做。”

千野的語氣很肯定。

他沒有在意陳藍那種對自己進行嘲笑的表情。

只是自顧自的看了一眼口袋裡的手機。

然後發現現在的時候已經不早……

而陳藍默默站著。

她有些難以維持自己臉上那一直繃緊的演技。

她沒有發現的是。

自己那嘲笑的模樣開始變得不自然。

變得不如之前那般自信……

“好了,我也就不再囉嗦了。”

“說了這麼多,其實也只是想體驗一把揭穿別人的快感。”

千野活動了一下自己有些僵硬的身子,邁著步子朝陳藍走去。

同時手裡耍著水果刀。

一副小流氓的模樣……

最後。

他把匕首頂在了陳藍的太陽穴上。

沒有任何表情的看著對方。

“你只需要回答我。”

“一個小問題。”

“為什麼會有兩個我,也為什麼會有兩個你……”

“對了。”

“順便提醒一下,我的天賦是讀心,你不用想著如何騙我。”

“不然,我保證會把這玩意兒捅進你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