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麼了千野?!”

楊妍一臉不解的被千野拉著往後退。

她能清晰感受到對方握自己手掌時傳來的巨大力度。

就像是不要命了一樣。

她的手掌被千野捏得生疼……

“跑就對了。”

千野額頭上逐漸冒出冷汗。

他同時也開啟自己的小說面板,看一看後面那個是什麼東西。

只是內容裡的描述。

也不過模糊大概,用“東西”一詞概括形容……

“成為它,那是什麼?”

“是說會被它變成同類麼?”

千野一邊思考著。

一邊帶著楊妍奔跑。

不幸的是。

此時白霧並未散去,即便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速度也沒能夠提上幾分。

“千野……我的肩膀好痛。”

並且。

楊妍因為被他牽著跑,肩膀處的傷口也被扯動,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傳達神經,她的眼淚止不住的往外冒。

“只要沒斷就還好。”

逃命的時刻。

千野可沒有憐香惜玉一說。

甚至。

他還覺得如今帶了個楊妍在身邊,簡直和帶了個拖油瓶沒什麼兩樣……

“啊!”

或許是因為意外守恆定律。

當一男一女同時逃命。

女方總會被各種各樣的東西而絆到腳踝,從而摔在地上……

在一聲驚叫過後。

被千野拉著的楊妍。

就這麼狗吃屎的姿勢摔了下去,身體緊緊貼著地面。

“還能站起來麼?”

千野轉回了頭,皺眉看著楊妍。

“不,不行。我腳被扭到了。”楊妍試了一下,發現自己的腳踝被扭傷得不輕,稍微用一點力就會很痛。

“要不別管我了,你先走吧。”

雖然楊妍不清楚千野逃跑的原因是什麼。

但她明白。

現在一定是有著什麼東西在他們後方。

腳踝被扭到的她。

無疑會拖累到千野……

想著如果沒有千野的搭救。

那她早就已經死了。

所以在這個時候。

她願意捨棄自己,不再成為千野的拖累……

從表面看去。

倒有幾分苦情劇裡將要分離的狗血感人片段。

“好,可以。”

不過。

千野這毫不猶豫的回答卻將這份感動打破。

他對楊妍的感情還沒到那種“同歸於盡”的程度。

況且從組織的角度出發。

當遇見危險時。

他有權利優先選擇自己……

要是說留下來再救楊妍什麼的。

他擔心自己也會因此搭進去。

於是。

在楊妍的視角里。

她不過是剛說完這句話後,就得來了千野肯定的答覆,然後呆滯望著對方毫無留戀直接逃跑的背影……

“雖然事實的確如此。”

“我的確拖累了你……”

“但是這樣的反應,會不會太果斷了些。”

她呆呆的喃喃自語著。

不過就在千野才往前跑了幾步後。

耳邊那冗雜的奇怪聲音突然消失。

好似沒有出現過一樣。

他耳邊重歸於寂靜……

“離開了?”

“還是說放棄了?”

千野不解的停下腳步。

朝著楊妍倒下的走廊後方看去。

那裡仍舊是一片無盡的黑暗,可卻已經沒有了之前出現的恐怖。

“不應該吧,這聲音的出現就只是單純為了恐嚇我一下?”

他有些猶豫。

不知道自己現在是該跑。

還是該回去把楊妍拉起來……

忽然這時。

千野的後方傳來一道熟悉的女聲。

“原來你在這兒啊?”

他遁聲轉頭。

便看見穿著藍色工作服的謝艾杉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他身後,離他不太遠的距離站定。

“虧我找了這麼久。”

謝艾杉自顧自說著。

這時的她是在家裡那副女主人的模樣,完全沒有了半分羞澀,與說話結巴的習慣。

她邁著自己的腿。

朝著千野一步步走來……

詭異的是。

那些能讓行動受到緩阻的白霧。

似乎對謝艾杉產生不了任何作用。

對方在這條走廊上。

“如履平地”。

千野握緊了女人曾交付給他的小刀,雙目沒有放鬆警惕死死盯著謝艾杉的一舉一動。

避免對方會突然發難,導致自己的不利。

“其實吧,我本來是很想等到星期六,然後再來找你的。”

“可沒想到,它好像對你很感興趣,那麼快就自己出來了。”

謝艾杉踩著地板。

鞋底與地面接連發出悶響。

慢慢朝千野靠近……

“所以到頭來,我應該給你說聲謝謝吧,謝謝你幫我找到了它。”

“咦?姐姐的匕首也在你手上,她是讓你幫她完成自殺的嗎?”

當謝艾杉察覺到千野手中的匕首不同尋常以後。

她識趣的停住身體。

與千野保持一個還算安全的距離。

而在此時。

千野注意到。

還有一道肥碩的身影也跟在了她的身旁……

脖頸上頂著醜陋無比的豬頭,嘴裡也還咀嚼著莫名得來的血肉,正是之前千野所遇見的豬頭屠夫。

它惡狠狠的盯著千野。

千野明白了什麼:“原來這豬頭就是你男人啊,難怪,我還在想為什麼我的斧頭會在它手上,鬧了半天圖我斧頭的原因,是為了方便把食物切開。”

“之前還騙我說,它的誕生連自己都不清楚。”

千野敢於回懟的原因。

是因為情況很明瞭。

雖然不知道這小把匕首到底什麼來歷,但這不妨礙千野知道謝艾杉和豬頭都顧忌著它。

顧忌著這把匕首。

會對他們造成傷害……

“嗯?說話的語氣和在我家時都不一樣了。”

謝艾杉察覺到了千野心態的變化。

她的視線往下移。

然後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

“我明白了,是那把匕首給你的信心對吧?”

“嗯,真懷念你在我家時,那副如坐針氈的模樣……”

她說著話。

角落裡也跳出了一個雙眼漆黑的小男孩。

那是她的孩子……

“啊對對對,你說得都對。”

“所以你們接下來是要怎麼處置我?這種莫名其妙的出場方式,不會是來和我聊天的吧?”千野對謝艾杉很無奈。

他不喜歡對方這種說話繞圈子的方式。

如果可以。

他希望對方能簡單粗暴直接點……

反正不管謝艾杉如何說。

他們一家三口都忌憚匕首的事情跑不了。

表面上看上去似乎勢均力敵。

但千野知道。

只要匕首在自己手裡。

那他就有著足夠的底氣去硬剛……

此刻。

在千野身後倒在地上的楊妍,目光很是驚疑的望著這一場面。

她的視野中。

拿著小刀的男人……

就這麼站在她身前。

身子骨挺拔毫不畏懼的與三隻怪誕對峙!

這是顛覆於她對怪誕所認識的世界觀——也是在她心裡種下一株奇特種子的開始……

“千野。”

她呢喃著對方的名字。

千野的出現。

使她在心裡對於正常人進入恐怖世界後的印象,進行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簡單來講。

楊妍從來沒有想過。

會有這麼一個人,能鎮定自若的站在怪誕面前,和它們進行嘴炮式的溝通……

……

“殺了我,殺了我。”

另一邊。

漆黑的房間內。

逐漸復原的女人,躺在一張因年代過於久遠,而顯得十分古舊的木桌上。

她雙目望著天花板。

就這麼無神的反覆嘟囔這一句話……

天花板的牆角里。

結滿了落了灰的蛛網。

黑色的長腳蜘蛛在上面一動不動,似乎是在等待著即將來臨的獵物。

不多久。

厚重關上的木門被人給推來。

一位面容清冷的女人,走進了這間落寞詭異的屋子。

她什麼也沒做。

就這麼朝著正在復原身體的女人走去。

好像是早有目標了一般……

陳藍最終來到了美麗女人的身旁。

然後開啟了自己手裡一開始就拿著的手電筒,朝著女人的身體照去。

入眼間。

除了密密麻麻不斷湧入的血肉外,還有女人那彷彿失去神智,只會一個勁叫嚷著“殺死我”話語的樣子。

她看了看女人。

將手電筒含在嘴中。

又從身體裡掏出一個模樣古樸的小木盒,靠近女人的耳邊開啟……

木盒上有著奇異的雕刻。

就像是有上百條蟲子依附在上面,所做成的裝飾。

“先進來吧。”

陳藍微動嘴唇,語氣溫柔的說道。

只不過由於她口中含著手電筒。

所以吐出的詞句略顯模糊……

而這句話。

也不知她是在對女人說。

還是在對自己說。

亦或者是在對她手中拿著的小木盒說……

但只過幾秒鐘的時間。

就有一條軀體長滿了細腳的蟲子,從女人的耳朵裡爬了出來,最後爬進了陳藍的小木盒中。

木盒關上後。

女人那一直不停歇的嘴巴。

也在這時停住……

她好像失去了靈魂,沒有再囉嗦的就這麼躺在桌面,雙眼空洞的望著上方。

只有腳邊還未徹底恢復的傷口。

那些脫離她身體的血肉,在緩慢依附著回去……

女人的身體雖仍在恢復,可對比小蟲爬出來之前。

要明顯的慢上許多……

陳藍把盒子揣回自己兜裡。

重重嘆了口氣。

她沒有再管躺在木桌上失去靈魂的女人,而是在原地伸了一個懶腰,然後朝著門外看去。

“對不起了,你們都是好隊友。”

“但選擇的到來比我預料的要早了很多。”

“這是沒辦法的事……”

“希望去往天堂以後。”

“你們能原諒善良的我吧……”

“……”

“所以,你是說那個女人早就不是你的姐姐?”

“從最初她來到這裡的時候,就已經變成了另外一種東西?”

千野挑著眉毛。

朝在他對立面的謝艾杉開口詢問道。

“嗯,雖然很難以置信,但她的意識,的確就是你的朋友。”

“包括於她上次把你送到我家的事情,也是你朋友乾的事。”

“當時我還挺奇怪…姐姐不是一直躲著我的麼,怎麼會突然把你送過來。”

“後面才知道,原來是你的朋友想把你先送到我這裡來試試情況……”

謝艾杉如是說道。

“我的朋友?”

“對,就是那個,長得很清麗的女生。”謝艾杉回答著,然後怕千野誤解,頓了頓後補充道:“當然別誤會,我指的不是你身後的那位。”

“陳藍?”

千野說出了他腦海中唯一可以搜刮出來的人選。

“好像是,我記得你們是這麼稱呼她的。”

千野沒有再說話了。

他選擇閉上了自己的嘴巴。

腦子裡思索著從見到陳藍的那一刻,直到他們分散的時候……

女人告訴他的事情很簡單。

就是說從頭到尾他所見到的那個女上司,其實早就不是本人,而是相當於被陳藍控制的一個傀儡。

包括其所作所為。

也全部都是陳藍下的指令……

理解很容易。

可問題就在於這件事本身很矛盾。

如果要把女人的做法。

全部壓在陳藍的身上,說是對方去操縱女上司,給了他匕首後,又給他特許信。

這簡直是離了個大譜。

畢竟。

這麼做貌似對陳藍沒有半點好處……

如果她真的控制了女上司。

那她早就離開了這個世界才對,又怎麼會跟千野他們有接下來的相處?

雖然謝艾杉也沒有騙千野的理由。

但這套話術下來。

簡直真的感覺把人當二傻子去騙。

陳藍只是個被捲入恐怖世界的受害者而已。

她要是能做到這種地步。

早就離開了。

還會搞那麼多花裡胡哨,且沒有任何實際意義的事情?

“該說的我都給你說了。”

“所以,沒必要和我作對的,你也只能站我這邊,姐姐現在什麼也做不了,只能像灘爛泥一樣。”

“那封特許信自然也沒有任何作用……”

“你如果真的想離開,就只需要乖乖待著,給我一點時間,讓我找到那個東西就好了。”

謝艾杉勸說著千野。

其實原本她若是什麼都不說。

那千野還會有點懵逼。

不敢輕舉妄動。

可經過這一番勸告,反而讓千野突然明白了謝艾杉的用心,以及羅裡吧嗦給他說這麼一大堆的原因……

“搞了半天,謝艾杉說了這麼多,原來是看我手上拿著這玩意兒,以為我和她姐結盟了。”

千野撫摸了一下匕首。

乾淨的刀刃上,鏡面反映著他清秀的臉龐。

這是一場很莫名的誤會。

他只是拿著匕首站在這裡而已。

謝艾杉卻認為他和女上司統一了共識,在這裡是為了阻止謝艾杉找到那個潛藏的東西……

說不定。

此時謝艾杉心裡還嘀咕著。

自己會不會幹出匕首捅她之類的事情……

“你說得很有道理。”

現如今。

既然知道了謝艾杉他們原來是害怕自己,在這裡給自己打嘴炮是為了勸說和他們站邊。

那千野就沒什麼可顧及的了。

他用衣袖擦拭著匕首。

這次直接主動朝對方靠近……

邊走邊繼續說道:

“但誤會真的很深。”

“我和你姐沒有達成什麼共識,我拿到這把水果刀的時候,說實話我也很懵逼。”

“如果可以,我覺得你現在去看看她的狀態或許就能知道……”

“她就像個神經病一樣在那兒讓別人把她殺掉,哪兒能和我起到溝通作用。”

“你旁邊身邊的豬頭,它最清楚了,半個小時前它還在吃你姐姐。”

“也真是,看你搞出了這麼大誤會,它也不知道提醒你一句,只知道一個勁瞪我,讓你出醜……”

千野走到了謝艾杉的面前。

坦然自若的把手中的小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與之前威脅豬頭的方式如出一轍。

旁邊的小男孩見媽媽被威脅。

滿臉都是憤怒模樣。

但他也僅僅是很憤怒而已,什麼都沒敢做……

這一切。

對千野來說。

謝艾杉簡直就相當於是送上門的白撿人頭……

他給自己調整了個拿水果刀不容易手累的姿勢:“接下來,我問你幾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