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混沌交織。

入眼的,是一片通紅的天空。

地面上黑青的泥路,將整塊地面全部鋪滿。

就像是一處沒有盡頭的世界,除卻血紅的天色和漆黑的路面外,這裡彷彿什麼也不存在......

千野站在其中。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來到這個地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過來。

遠處的冷風朝他臉上拂去,將他的頭髮往後吹倒。

“這是......”

“在哪兒?”

好似丟失了前幾個小時的記憶。

他對這裡一無所知,且沒有半分印象。

耳旁有隱隱約約的梵音嗡鳴聲,就像在千野頭頂上不停徘徊。

煩躁,惶恐,緊張......

這是千野在聽到這莫名其妙的聲音後,心底處第一時間泛起的情緒。

他恨不得去找到發出這聲音的音源。

然後用指甲狠狠插入將其撕裂......

不過可惜。

這荒蕪的世界裡,他什麼也看不到。

“喂!有人嗎?”

他象徵性的扯著嗓子喊了一聲,如同去到小賣部發現老闆沒在一樣。

當然,此時回答他的。

只有那令人不愉快的梵音,和徐徐從耳邊掠過的風聲......

想了想。

千野沉下心對身上附體的謝艾衫開口問道:“謝艾衫,你還在嗎?”

只是和剛才一樣。

沒有任何人回答他的問題。

這個世界簡直就像是死了一樣,什麼都不存在,什麼都顯得那麼孤寂......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邀請會的另一個世界嗎?”

“難不成,是誤打誤撞,進入到劇情裡的某個彩蛋?”

千野在原地駐足許久。

最後還是決定往前走走看。

他觀察到,這血紅的天空裡,還掛著一輪不知道是太陽還是月亮的紅色星球。

隱藏在漫天的猩紅中,如同齒輪緩緩轉動......

而千野這一走,就是好幾個小時過去。

只不過有些詭異的是,他並沒有感覺到雙腿有任何勞累,反而隨著這長時間的走動,使其得到一種很特別的感覺......

硬要形容的話。

那就像是剛才足療店裡走出一樣......

好吧。

腿雖然不累了。

但人在這種毫無目的且空虛的狀態中行走,很容易造成精神問題。

眼下的千野就是這樣的狀態。

他拖著自己已經不想再往前繼續挪動的身體,心中一邊暗罵也一邊讓自己再堅持堅持。

不然若是坐在原地。

怕是久了會因為沒東西吃而餓死。

即便他現在沒有半分飢餓感......

一步,又一步。

千野已經不知道多少次想要放棄,想著要不換個方向走走看。

試試會不會發生什麼樣的結果。

當然好訊息是,他最終堅持了下來。

壞訊息是,這番堅持貌似並沒有什麼卵用。

周圍的場景還是和一開始相同,除了地面的泥路坑窪位置不一樣,就基本沒什麼改變......

耳旁一直存在的聲音讓他越來越煩躁。

甚至有些想把自己弄成聾子,好讓周圍稍微安靜那麼一會兒......

沒有時間概念。

千野此刻也不清楚究竟是過去了多久。

但很明顯的一件事是,他內心出現了少許的絕望.....

那種望不到頭。

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幹嘛。

也不清楚自己現在到底要去到什麼地方的絕望......

整個世界就好似一座巨型囚籠。

將他死死的關押在其中......

“怎麼樣...才能出去......”

千野失去了剛開始時的跳脫情緒。

他用已經疲倦的神經,不斷思索著自己要怎麼做,才能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

什麼都沒有......

沒有可供娛樂的裝置,沒有可供享受的美食,也沒有可供休息的場所。

在走到其中一段路時。

千野還試過原地躺下睡覺,看是否睡醒後,周圍的情況會不會有改變。

只是結果讓他更為暴躁......

是,沒辦法睡著。

他好像就什麼辦法也沒有。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千野認為自己現在就像是放在跑輪裡面的倉鼠,望著沒有盡頭的方向,走著毫無意義的路。

“我真是,艹你大爺......”

他忽然懷念起了恐怖世界。

雖然那種地方很危險,一不注意就會有某種鬼東西跳出來撲臉,但至少是有目標在做事的。

即便目標只是簡單的活下去。

可那也不會讓他產生此時這種無比煎熬的情緒......

走了停,停了走。

在沒有時鐘和黑白交替天色的辨別下。

千野壓根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少路程......

血紅穹頂下,只有他孤單的身影在獨自挪動步伐,漫無目的。

或許從另一個新奇的角度來說。

也可以講他與閒逛沒有多大區別......

伴隨著越走越遠。

千野的內心也越來越接近崩潰。

他不止一次蹲在地上,用自己的拳頭狠狠砸向地面,想要以此來發洩那種煩躁。

可是。

崎嶇的路面雖能讓他的拳頭變得血肉模糊,但他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自殘式的發洩。

反而讓自己更加憋屈......

“我......”

“要是自殺會怎麼樣?”

千野疲憊的眼神四處瞟動,試圖尋找一處比較適合這種想法的地方。

例如,某種帶有尖銳點的物品......

可哪裡能看見什麼東西?

這裡鳥不拉屎,連半個狗屁都沒有。

就算是崎嶇不平的黑泥路,也是像泡過水的泥巴,鬆軟得不行......

“鴕鳥,鴕鳥......”

千野此時此刻心裡已經沒有任何想法。

他唯一的念頭就是去死。

嘴裡一邊不斷念叨著沒人聽得懂含義的詞彙,一邊蹲下身子將地面泥土刨開......

直至刨出了一個洞。

隨即他就將腦袋埋在洞裡,半跪著身體,屁股翹在外面,兩隻手發瘋似的把泥土朝自己腦袋上堆。

想用窒息來為自己的自殺念頭完成實現。

用力,繼續......

千野雙手不停舞動。

試圖將腦袋旁的泥土給摁緊,不讓一絲空氣流動在其中......

而做完這一切。

他就開始享受著被自己活埋的快感。

一秒,兩秒......

一分鐘,兩分鐘......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

千野就這麼翹著屁股跪在地上,安靜的把自己腦袋埋在黑土中。

時間過了許久。

千野緩緩將頭拔了出來。

癱坐在地上,抬頭望著血紅色的天空......

“所以...為什麼腦袋被埋在土裡,還能順暢呼吸?”

他嘴角扯著操蛋般的苦笑。

不知道目前是不是應該來唱放聲大哭,將自己的委屈全部釋放出來......

“我他媽就還不信了!”

千野這次沒有藉助任何工具。

直接主動屏住自己呼吸。

他不相信就算是這樣,也都還沒有任何不適......

“雖然憋氣只會把人憋暈,並不會憋死,但暈了也總比現在好吧......”

千野默默想著。

不過這次。

他倒是沒有再繼續堅持下去。

因為他發現他猜對了......

主動憋氣還真沒有任何不適!也沒有那種胸悶頭脹的感覺!

“我只是想死!”

他發出沒有任何人能聽到的吶喊。

接著右手指向天,想著要以小說影視劇裡那種中二主角的模樣,說出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這樣的話......

好吧。

事實上,千野已經開始有了精神病出現的預兆,他知道自己臨近崩潰邊緣了......

“咦?”

只不過。

就在這個時候。

他的目光忽然瞥見某一方向的位置......

眼神重新聚焦,然後隱隱泛起一絲興奮感。

“樹?”

是的,在千野所望去的方向,他看見了遠處與周圍場景顯得異常突兀的——一棵樹苗。

當然雖然只是一棵樹苗,但他內心的希望卻又再次被點燃,接著馬不停蹄的爬起來往樹苗的方向衝去。

臉上洋溢著笑。

他很久都沒有這樣由心的笑過了......

等跑到樹苗旁邊,千野立即在小苗身上撕下一塊薄薄的樹皮,放在嘴中咀嚼享受起來。

苦澀中帶有隱隱甘甜的味道。

對他味蕾刺激的同時,也對他即將崩潰的神經進行刺激......

樹皮帶來的奇特味道。

讓他第一次感覺到那麼美妙。

至少沒有走路那麼乏味......

“等等,不對。”

咀嚼著樹苗的千野,終於發現了身前異樣。

他緩緩抬起頭,看見了在樹苗較遠處的一座木屋......

由於泥地的坑窪不平,有些地方比較高,而有些地方又比較低。

所以從他目前的視角看去,只能看見那木屋的屋頂邊角......

不過,也足夠了。

現在只要發現一丁點兒東西,都能完全引發千野的興致。

他顧不得拒絕樹皮。

撒丫子歡脫的就朝著木屋的方向跑去!

等站在了木屋的面前,他就像是一個小孩子般看到玩具的欣喜模樣,揉搓著雙手,好奇打量這與血色世界格格不入的深棕色木屋......

屋子不大。

甚至只有千野在現實中家裡的客廳大小。

他圍繞著木屋跑了幾圈,因看見木屋的欣喜也隨著這幾圈跑動,逐漸淡了下去......

千野畢竟還是千野。

即便他有處於崩潰邊緣,可他還是沒有瘋。

等冷靜下來後,他清楚的知道,在這個血色世界裡,這個木屋有多麼的不同尋常。

緩緩恢復理智。

自殺的念頭也逐漸淡去......

以後千野興許會為剛才自己一系列愚蠢的自殺舉動而感到好笑,不過現在他並不願去想這些事情。

木屋內沒有動靜。

千野抬起腳步朝著木屋大門靠近。

他先是敲了敲門,然後再用耳朵貼在門上,想聽聽裡面有沒有發出什麼奇怪聲音......

只不過就在他將耳朵貼近以後。

大門卻被他不小心給推開了......

門沒鎖。

千野有些懊悔自己這不謹慎的行為。

他抬眼看去,只見木屋內的陳設非常簡單。

僅僅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還有一把椅子而已......

除此之外。

最後是滿地的書籍......

書籍大多都呈翻開狀,裡面密密麻麻的文字擠在一起,隨意望去就會感覺眼睛發酸發痛。

而當千野看清木屋內的情況後。

他瞳孔當即微微一縮,腳步不由的往後挪動了兩步......

因為。

此時在木屋內。

除了這些物件外,還有一個人背對著他坐在木椅上,俯身在桌上不知道在寫些什麼......

“他是誰?”

千野在看見這個人後。

心裡不由的出現了一系列恐慌,緊張,害怕的情緒。

它們交織在一起,給予千野一種得趕緊跑的念頭......

只可惜。

他發現自己的腿不受控制了。

在很是恐懼的情緒中,千野的雙腿反而不正常的往前邁出。

走進了木屋裡,朝著那背對著他的人靠近......

碰!

身後的木門似乎被人用力砸上。

屋外血紅的光芒,順著牆壁木板的縫隙中透了進來,使這間屋子充斥著紅光......

坐在椅子上的那人。

在千野靠近後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現般,依舊埋頭寫著自己的東西。

千野就這麼站在他身後。

後背已經開始因為複雜化的恐懼而冒出冷汗......

總有一種奇怪的直覺在告訴千野。

他現在很危險,得趕緊離開這個地方。

不多久。

那人終於是停下了筆,後背靠在椅子上,十分舒適的伸了個懶腰......

他轉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的看向千野。

令千野震驚的是。

這個傢伙竟然和他長得一模一樣......

“你是誰?”

千野想要開口詢問。

可話到嘴邊卻發現自己怎麼都無法發出聲音來。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這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起身打量自己。

從上到下。

男人打量的目光毫不隱藏......

千野在其眼神中似乎看見了某種變態的感覺。

“你可以回去了。”

男人開口說道。

他毫無表情的面孔,在千野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剎,露出了個意義不明的笑容。

像是滿意,又像是譏諷......

...

意識跌入谷底。

千野又陷入一片黑暗。

等到他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正站在酒館的正中央,燈光映襯下,他發現有不少人躲在酒館角落裡,用極為恐懼的眼神看著自己。

他們嘴唇顫抖著。

彷彿剛剛經歷了什麼很是恐怖的事情……

鐵鏽般的血腥味鑽入千野鼻中。

他低頭看去。

望見自己腳下正有一具沒有頭顱的屍體靜靜躺著,鮮血浸染了整塊地板......

屍體上有很多傷痕,就像是被人用刀在戳了很多下。

千野感覺兩隻手有些黏糊糊的……

他側眼看去。

就看見自己的左手此時正提著一個血肉模糊的頭顱。

而右手,

則拿著一把正在滴血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