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僅......

當看見來者後。

千野沒有感到意外,也沒有感到驚喜。

他之前有猜到些結局,只是由於沒有證據論證,所以也只是猜測而已......

如今看見對方出現,心裡的猜想總算落下結果,彷彿拋硬幣時不希望的那一面出現,心情有幾分複雜。

“你早就知道了?”

安僅走入房間,郭貴先與陳姐後退一步,給其讓出位置,讓安僅坐到沙發上。

千野不由回憶起和對方相識的點滴。

從一開始“媽媽的世界”,安僅頂著一身狼狽出現在自己眼前,又到後面所謂的組織邀請,再到邀請會內用平行儀想把死亡城鎮永久關閉。

從頭到尾來......

千野對其的印象都是一個正義感爆棚的人。

只是這種爆棚。

帶有些許貶義的意思......

“倒不是很早,如果非要說個具體時間的話,應該是在兩分鐘前。”千野回答說道。

他的確一開始不知道安僅在這裡。

起初想接觸頂上集體的,也只不過是打算探查點資訊。

只不過沒想到的是在經過怪誕能力探查後,他竟然在這裡察覺到安僅遺留下來的味道。

透過捕捉......

他知曉了安僅是事實早就回到了頂上集體,只是一直沒有選擇與自己碰面而已。

“從邀請會里出來後,你去了哪裡?”安僅開口詢問道,這是件他一直很奇怪的事。

自死亡城鎮的恐怖世界結束。

他就有打算攤牌。

畢竟種子計劃宣告失敗,那也就意味著只能用另一個方式,準備著直接找千野進行面對......

只是他沒料到。

對方出來後跟大家都玩了個魔術,彷彿人間蒸發般怎麼都沒法找到,即便透過頂上集體的地毯式搜尋,都沒有發現千野的半點痕跡。

那時候......

他甚至有懷疑千野並沒有離開,仍然被關在死亡城鎮的世界裡,種子計劃或許沒有失敗......

千野凝視著安僅。

坐在牢籠中,他緩緩回道:“我在你心裡。”

“千野,你知道這一點兒也不好笑,你應該明白現在自己處境。”安僅沒有理會千野的垃圾話,對其提醒了一句。

“處境?我現在的處境怎麼了?我覺得很好啊。”千野臉上掛上了若無其事的表情,他眼神中帶有些許調侃意味。

停頓兩秒,千野對安僅補充問道:“既然你都在這裡了,那我想你應該知道樸雲錦的下落吧?”

沒有忘記此行目的。

在見到安僅的那一刻。

千野就大概知道了樸雲錦是在什麼地方......

“對,我知道。”安僅沒有否認,很誠實的回答道。

與千野不是第一天見面了。

他也知道眼前這個怪咖的天賦能力不能小覷。

瞥了眼已經被陳姐給加固過的牢籠後,安僅還是不怎麼感到踏實,揮手扔了一塊黑布,黑布在空中詭異變大,然後將籠子的頂部給封死......

詭異的是。

雖然只是封了牢籠的頂面,可千野能夠很清晰感受到,就剛剛那一下,整個籠子給予他的怪異感又加重很多。

籠子彷彿變得不可摧破逃離,顯而易見安僅用上的又是一件詛咒源......

“如果是可迴圈使用的那還好,再怎麼樣也不會虧。”千野抬頭瞅了眼頂上黑幕,評價著說道。

“但如果這是一次性的,那安僅你還真是捨得為我下本錢......”

仍然沒有半點慌張。

千野很平靜的坐在籠子中說道。

“本不本錢的沒事,如果你從這兒走了,那才是最大損失。”安僅回覆著千野的話。

他沒有什麼可繼續演下去的理由了。

現在狀況已經很清楚。

他是鐵了心的要把千野的留下,至少不讓對方回去,不然他還真沒什麼把握能再次逮到對方......

低下腦袋。

千野重重吐了口氣,似乎知道了什麼一樣陳述著說了這樣一句話:

“樸雲錦在你手上吧。”

語氣很確定。

不摻雜其它半點疑問......

安僅愣了一下,不過很快的就回過了神,依照現在情況來看,他認為千野推理出這事也不足為奇,只要腦袋稍微聰明點,都能想到樸雲錦的消失肯定與他有關。

“是。”安僅點點頭。

“你知道嗎?他算是我最好的朋友。”千野盯著安僅眼睛繼續說道。

“我知道......但這是沒辦法的事,我這樣做也是為了大家好。”

“為了大家?”

聽到這話千野有些想笑。

所謂的頂上集體,他現在差不多搞懂了是怎麼回事......

無非就是打著救世主的名號,去做一些將少數無辜者犧牲,換取多人性命安全的事。

恐怖世界的出現一定會對現實造成很大影響。

伴隨著時間推移,被捲入恐怖世界的受害者也就會越來越多,恐怕到了未來某一天,全世界的人類都會與恐怖世界有交集。

只要劇本沒停......

那這種可能性就一直存在。

從死亡城鎮那會兒可以看出來,頂上集體實際上就有在為恐怖世界的結束做著打算,他們想要所謂的拯救世界,那就必須得犧牲掉一些無辜的人。

表面上看來這沒問題。

舍小取大。

這隻要是有點腦子的人都會知道的道理......

可,

道理是一回事。

現實則又是另外一回事......

其他人的命是命,那些犧牲掉的無辜者就不是了麼?

頂上集體並沒有徵得犧牲者的同意,擅自用自己的想法去強加給他人,強行讓別人站到與自己的統一戰線。

這就是他們認定的辦法。

“你有沒有想過,那些為了恐怖世界獻生的人,實際上他們也想活下去?”

“他們的未來或許還有很多很多。”

“他們也有家人,也有朋友......就這麼把別人性命不當回事,是不是太過自私了?”

千野對安僅說道。

雖然他明白說服安僅的機率小到可憐,可他也還是嘗試著去勸說。

他現在自己倒是孤家寡人沒什麼可留念的,人總歸都會死去化成一堆土,千野自然也不例外。

可他認為要是哪怕自己還有那麼一個家人在世上,那他絕對不會參與什麼狗屁的犧牲,他有自己的生活,他沒有大局的思考,只願照顧好自己的小家......

“千野,我知道這個問題我有跟你討論過。”安僅定了定神,對千野的質問沒有感到意外。

事實上每個人都想好好活著。

可當意外來臨時,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實現自己的良好想法。

“人總是要為了什麼而去捨棄些什麼......我也不例外,有一天如果世界需要我,那我也會去做那個犧牲的人,就像很久以前我說過的。”

“總要有人去面對那些事,我總不可能讓我的父母親去做,非要有人犧牲的話,那個人也只能是我......”

安僅重複了一遍當初的話。

在“媽媽的世界”時,他就有這樣對千野說過。

那時候這番發言還讓千野的心境產生過幾分動搖,想著安僅說的很道理,要是真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那這種決定明顯沒錯。

可是......

太片面了。

安僅所想的東西都太過片面了。

千野從始至終都認為,沒有誰能擁有資格去掌握另外一個人的命運,特別是他經歷過種子計劃後,越發對這種想法堅定。

安僅的想法只是限於他個人的。

除了安僅外,還有許多抱有和他不同思想的人......

安僅的確可以像他所說的這樣做,這並沒有任何問題。

但他錯就錯在把這種觀念強加給別人,認為人不應該自私,得懷有寬闊胸襟才行,要與他的想法保持一致。

所謂當災難降臨後,要有勇於犧牲的精神,要懂得捨棄自身。

千野與安僅思考問題的角度出發點都不同,證明他倆實際誰也沒有辦法說服誰,最終只能持著自己的意見,走到對立面......

見勸說無果。

千野也不打算在這上面浪費時間。

安僅的態度很明確了,他沒有任何更改可能,他只做願意做的,這也是他把樸雲錦給囚禁起來的原因......

“沒猜錯的話,你抓走樸雲錦,應該是想拿到他的天賦吧?”千野沒繞彎子,直接了當點明問題所在。

“或許說......你有某種能力能夠拿走對方的天賦,然後進行天賦轉移一類。”

話畢。

安僅沉默。

千野說得沒錯,他一開始打著的目的就是這個。

預言書上的災難已經不久,在真正的末日到來前,得有一個能夠帶領所有人抵抗末日的英雄......

安僅的天賦——是掠奪。

這個天賦不像蘇早那樣擁有匪夷所思的破壞力,也不像千野這樣擁有篡改天命的詭異。

更不像樸雲錦那樣能夠聽取所有人心聲的探查。

相反。

他這個能力與安語的復刻很像......

安語能復刻所有一切只要是世界上能存在的東西,付出的代價就是用壽命進行等同交換。

而安僅的能力則是可以掠奪一切只要世界上能存在的東西,唯一不同點是,除了時間,他幾乎不需要任何代價。

頂上集體最終目標也很簡單。

就是在災難來臨前造出一個可以對抗災難的人。

這是繼有間種子計劃後的新提議。

名為“造神計劃”。

聽上去或許會感到有些中二,但這的確是一件能夠辦到的事......

安僅的掠奪天賦,很顯然就擺明了是這個計劃的第一人選。

除了可以掠奪怪誕以及詛咒源的能力外,他還可以掠奪其它人的天賦,例如樸雲錦的讀心。

只要眾多天賦加持在一起,那安僅最後就會成為“造神計劃”中的唯一一個神。

到那時......

他就可以對抗所謂的末日災難。

只不過這個計劃裡存在的獨特缺陷,就是每當安僅成功掠奪掉一個人的天賦後,那個人就會死亡,這是掠奪能力所帶來的副作用,沒有辦法改變。

見安僅選擇了沉默。

千野知道自己是猜對了。

他沒想到頂上集體竟然下了那麼多步棋,解決了有間的問題後,又來了一個從頭到尾都在演戲的安僅......

“你應該下了很多苦功夫吧?”

“比如為了不讓樸雲錦成功讀取到你的心思,你曾經讓江歌把你催眠,等到有間計劃失敗後,你才將催眠給喚醒。”

千野繼續說道。

安僅神色有了很顯目的變化,實際上千野說的沒有任何一點有問題。

這個秘密僅有少數人知曉。

甚至有間都不知道安僅以前是屬於被催眠狀態,他完全想象不到千野是怎麼推理到這一步的。

“是不是很意外?是不是在想,為什麼我會知道這些東西?”千野調侃問道。

沒有等安僅有過多反應。

他坐在牢籠中的沙發上自顧自解釋:“其實我也才知道這時沒多久,準確來說也是在前幾分鐘,才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

“江歌她這個女人,和你之前的關係真的很微妙......”

“原本我只不過以為她只是你的下屬,你們兩個只存在上下級關係,畢竟在之前的組織裡,是這樣表現的。”

“可是到後來我才逐漸意識到問題所在......”

“從一開始接觸組織時,你們明顯是想讓我加入,不然之後你也不可能接二連三的找我。”

“但是江歌這人壓根不會說話,別說是把我給招攬進組織了,她說起話來我都差點要忍不住揍她一頓。”

“這是個很奇怪的問題......明明要招攬我,卻派了這麼一個人過來......”

千野停頓了一下。

發現安僅眼底有異樣閃過。

自知自己推理到目前沒有誤點後,他接著補充道:“所以,當時江歌接近我其實是有著另一個目的。”

“她一開始就沒打算讓我心甘情願進組織,而是透過另一個手段,比如催眠這種普通人壓根察覺不到的能力,來嘗試探取我的資訊。”

“應該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可能完全不留存記憶的期間,就已經把自己擁有天賦這事給暴露出來了吧?”

“只可惜......”

“我的天賦有個很強的副作用,那就是不能對任何人說出。”

“所以你們只是知道了我有天賦,並不清楚我的天賦到底是什麼,你之後的接近,也是以防萬一,害怕我的天賦可以像樸雲錦那樣知道你的想法,所以故意讓江歌催眠你,然後你作為一個丟失部分記憶的人,來慢慢探取我的天賦到底是什麼......”

沒錯。

千野說的完全一字不落。

安僅每聽一句,心裡的震驚就越多一分。

他沒料想到就是這些存在著邏輯點中的些許誤區,竟然都被千野給留意了下來。

如果真是這樣......

那他不敢想象千野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當然了,僅憑這麼一點我自然沒法證明江歌確實有催眠能力,畢竟資訊太少,我當時只是知道她接近我的目的不純,肯定不是為招攬來的而已。”

“關於她催眠能力的暴露,是因為後面的事。”

“只是那些東西解釋起來需要一定時間,我現在沒這個精力給你囉嗦,等到以後有機會,我再慢慢給你解釋......”

千野假意看了看錶,咂了咂嘴說道。

既然得到了想要的資訊。

那他現在也該撤退了......

救樸雲錦離開固然很重要,但在那之前他需要那麼一點點準備,不然這樣橫衝直撞的,在不清楚頂上集體是否還有其它大佬情況下。

他認為有可能不僅救不出,還會把自己給搭進去......

於是。

千野站起了身,對安僅做出了再見手勢:“假如可以,我真不想和你是這種關係。”

“等著吧,我要不了多久,就會回來找你的,至少會是在樸雲錦天賦成功被你拿走之前。”

“再見,安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