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們在意你們的...也可以說是別人的生死,那他們還會有兩種組織存在這種對抗嗎?”

“復刻人就擺在那裡,他們完全可以集結起來去對抗復刻人。”

“可是呢?”

張寧明說到這裡微微搖了下頭。

他知道人的尿性,也明白如今事情發展成現在地步的原因。

“那是他們不願意的......”

“對比起身體素質變態到極致的復刻人,自己羸弱的同類顯然更好下手。”

“那些躲起來的傢伙也是,他們完全沒有關於復刻人的擔憂,只要不故意找復刻人的麻煩,他們就不會站在與其相反的立場。”

“選對手的時候,大家都以更加容易的選項,來面對自己的同類......”

張寧明露出一個很勉強的笑。

他似乎還要接著說些什麼,不過最後想了一番,還是把那些事情都給吞回了肚子裡。

腦袋往後輕輕靠在沙發的靠背上,他現在簡直感覺異常疲憊。

“算了,我好像說得有點多了,如果你們真覺得拿這些所謂有價值的東西去交易,能給自己生命多加一分保障的話,那你們就去。”

“我的提醒就只有這個,你們想要的保障,基本不會按照你們所想的給予你們......”

話完。

房間裡的人都沉默了。

唯有張寧明輕側著腦袋,望向角落裡的陳雅萱。

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只有他明白此時自己心中情緒有多麼複雜......

“他現在只是一個天賦已經被壓制的普通人......”

“卻還是比其他人都厲害許多。”

“連最依仗天賦能力的蘇早都是這樣。”

“那你們呢......”

“千野,陳藍。”

“你們到底是種什麼樣的人......”

......

...

昏暗中。

只覺一陣陣劇痛從身上的各個部位傳來。

強行睜開無力的眼皮,蘇早望見了一張陌生的天花板。

不遠旁是水倒進杯中的聲音。

他循聲看去,遍看見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孩坐在桌前,正小口喝著杯中的水。

“醒了?”

女孩出聲詢問。

只是由於警惕蘇早並未第一時間回答她的話,如果可以,蘇早正常的反應是起身先將其挾持住,然後再問出這裡是個什麼地方。

當然現在的情況不允許他這麼做。

除了能夠用眼睛打量到這是一間破舊的屋子外,他什麼都辦不到......

身上受的傷實在太重。

蘇早甚至感覺到如果此時自己亂動的話,那很有可能會直接死在這張床上。

“你,是誰?”

頓了片刻。

他沒有其它辦法情況下,才想著選擇與女孩進行溝通。

“有間,你可以這麼叫我。”

女孩放下手中水杯,站起身慢步朝蘇早靠近,她身上有股淡淡說不出來的香味,不由竄進蘇早的鼻中。

探出纖細的手臂,有間輕輕撫摸下了蘇早的額頭。

她表情不鹹不淡,只停留了幾秒就將手給縮了回去,並未有做過多的停留。

“你還發著燒,建議先好好躺著別亂說話。”

蘇早自然將這句話拋之腦後。

他沒有任何顧慮直接開口詢問:“這裡是什麼地方?陳雅萱她怎麼了?我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一串三連問。

問出了他此刻最想知道的問題。

都說人的感受是無法實現真正共情的,有間這時的表現可以很充分的解釋這句話。

她又坐回了椅子,很是不在意的回答道。

“這裡是你暫時休息的地方,那個女孩沒多大事,至少現在是活下來了...是我把你拖到這裡來的。”

“你?”

蘇早聽完有間的話,覺得有些莫名的不太對勁。

“那些復刻人呢?”

他可不覺得那種詭異存在於規則中的傢伙會輕易將他放掉,蘇早深知復刻人的殺戮心,它們根本不會有其它情緒。

出了宰殺能帶來興奮外,它們是沒有事可做的......

然而。

接下來有間的回答卻讓他感到十分意外。

“被我宰了......算下來,也相當於是我救了你一命。”

“宰了?”

蘇早眼睛淺眯,彷彿在判斷著這話究竟是真是假。

他很清楚如今所有人從詭異手裡獲取的能力都被抑制住了。

基本和普通人無疑。

即使有對付復刻人的能力,那也不可能會對付得了那麼多。

“而且,我就只救了你一個,雖然是故意的,但總感覺這樣心中很虧欠其他人,我希望你能對我的施救進行報答。”

沒到蘇早說話。

有間便轉過頭來說出了那麼一句。

有種熟悉的感覺從蘇早心底莫名湧起......

他隱約記得。

自己好像曾經見過似曾相識的一幕。

只不過那段記憶太過模糊,他怎麼想都沒有辦法想起來。

“所以呢?你單獨把我救了,是覺得我能帶給你什麼嗎?”

蘇早的潛意識告訴他。

眼前的女孩不同於他見過的所有人。

準備隨時暴起將女孩制服的想法,也在心裡不斷躊躇。

似乎有一個處在腦中的小人在不斷勸說他,告訴他,只要他對這個女孩動手,那最後吃虧的一定會是自己......

而蘇早不知道的是,他此時所有的反應,全部落在有間眼中。

就連想要動手的企圖,也都被有間給看了個透。

望見這一切。

有間不禁的感慨嘆息,彷彿在遺憾著蘇早給出的反應......

“我還以為,自那件事情後,真正的你能夠出來,”

“但沒想到你卻選擇了這種相處方式......”

有間輕輕回說,話語間無不在透露出自己的失望。

這話讓蘇早不由一驚。

即使兩人距離較遠,他也感覺到自己後背都開始冒起冷汗。

這個傢伙,她為什麼會知道?

“你到底是什麼的人?”

蘇早加重語氣,因激動而撕扯到的傷口,又讓他感受到的疼痛更重了幾分。

“說過,救你的人。”

有間明擺著不願把一切給說清楚。

她盯著蘇早的眼睛,試圖在對方眼神裡尋找出自己想要找的東西。

“你自己不清楚麼?如果,真的一直用這種方式來維持自己,要不了多久你是會成白痴的。”

“我想你是清楚的,可為什麼還要這樣呢?”

那雙將自己渾身上下全都看透的眼睛。

讓蘇早感到十分不適。

沒人看見的地方,他的拳頭也捏得越來越緊......

不過還沒等他有所動作,有間就已經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這令他的拳頭又鬆了下去。

“算了,現在的你不是我想要看到的,慢慢去接受真正的你吧,那時候你才算真正的活著......”

有間走了。

留下這麼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後就走了。

房間裡安靜了好一會兒,蘇早才從對方離開的事情中反應過來......

他總感覺,這個女孩像是在哪兒見過。

可就是怎麼樣都沒辦法想起。

並且,對方貌似還知道現在他身體中的秘密......

蘇早也不願自己才想的是正確的。

如果可以,他願意傾向於有間口中所說的選擇,僅僅只是其它的一些片面事情。

在床鋪上躺了許久。

感覺腦袋昏昏沉沉的蘇早又再次睡了過去。

等到他再次醒來時候,就感覺自己像是喝了假酒一樣,彷彿床在搖晃,胃裡在翻騰。

“這是到了多少度......”

恍惚間。

蘇早又想起了他在垃圾桶旁蜷縮的那個雨夜。

溼淋淋的,就像現在這般感覺好冷。

沒有人與他說話,也沒有人能夠照顧他,周圍一切都是空曠且安靜。

最奢求的,只是一張溫暖的毯子而已......

“說實在的,你為什麼把我和他放在一塊呢?這種麻煩東西,本身就不配與我們一起......”

耳旁彷彿出現了自己的聲音。

在迷糊間的蘇早聽到這句話後,他強忍著倦意睜開沉重雙眼,腦子裡不斷告訴自己清醒過來。

睏倦與清醒在反覆中掙扎。

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拼了命的想往上攀爬......

“我...起來......”

也不知是不是意志起到了作用。

蘇早最終將那煩人的聲音從身邊趕走。

忍著身體劇痛,他緩緩從床上坐了起來......

嗯,傷口已經被包紮過了。

給他包紮的傢伙就像是知道他不會被複刻人找上一樣,並沒有和其他人那般把傷口纏得死死的,將鮮血味道掩蓋。

挪揄著,蘇早嘗試著想下床行走......

但此時的他這種想法顯然很是天方夜譚。

不過才有站起身的動作,劇痛就如潮水般撲了過來,將他整個人都給包裹住,不露出任何一絲縫隙。

站穩時不可能的。

砰地一聲蘇早結結實實的摔在了地面上。

因為角度原因,他的下巴還磕到了,被不算平整的地面將面板磨破......

好吧。

不僅傷上加傷。

他現在還把自己給整到地上爬不起來了。

也不清楚那群復刻人究竟下了怎樣的死手,把他給整成這幅狼狽模樣......

對比起床鋪的柔軟,冰冷的地面顯然讓蘇早有些後悔自己的舉動。

不過還好的是。

他現在正在發燒,所以倒未有感覺地面有多麼冷,只覺得自己像躺在一塊硬木板上面。

“陳雅萱......”

蘇早嘴中呢喃著對方名字。

他不知道那個叫有間的女孩有沒有騙自己,陳雅萱是否在水缸裡躲過了一劫。

現在的他,只想找到對方,然後好好看看對方的模樣......

“喲,怎麼還躺地上來了?這是有間乾的?”

伴隨一道開門聲的響起,這句調侃同時出現。

來者是一個男人。

等到他把蘇早給扶回床上的時候,後者這才看清了他的長相。

怎麼說呢......

除了身上那一眼看去顯得廉價的服裝外,其實還算是有個正常男人樣。

至少蘇早的審美是這麼告訴自己的。

“你應該不認識我吧?我叫羅伯特,目前的角色設定為,被有間使喚的大怨種......”

“她也真是的,也不會把你看好了等我過來再走,一點兒耐心也沒有。”

“沒猜錯的話...你剛剛應該是嘗試著想要站起來走幾步,結果發現高估了自己的身體情況,然後重重的摔在地上了吧?”

“嘖,人總是會要學會愛惜自己呀,你現在這副模樣,就得好好躺著才對,別到處亂跑。”

“......”

羅伯特自言自語的說了很多。

貌似完全沒有顧及蘇早的感受和抗拒。

他一邊說著,也一邊從自己口袋裡不斷往外翻掏著東西。

蘇早能夠很清楚看見。

那些都是被報紙包起來的,一粒粒奇怪的藥......

還有一些則是很精緻的小罐頭,上面寫著扭扭曲曲的陌生字元,不知道是裝了什麼東西。

“來,先把退燒藥給吃了,這玩意兒在城鎮裡可不太容易找到,我還是廢了挺大些勁才給你拿回來的。”

眼瞅著藥喂進嘴裡,蘇早並沒有辦法反駁的力氣。

不,也不對。

不能說是喂進嘴裡......

或許用灌還更加合適一些。

因為羅伯特是直接將蘇早的嘴巴給暴力捏開,然後將藥丸放進口腔深處,最後再輕按幾下喉嚨。

身體不適帶來的本能反應,使蘇早很不舒服的把這玩意兒給吞了下去。

“好了,藥也吃了,這罐頭瞅你目前這模樣大概是沒法進食了。”

“我總不可能一勺勺像喂藥一樣給你喂進去吧?反正餓幾天也餓不死人,你當作減肥就行,什麼時候能動了,就什麼時候吃吧。”

“罐頭我就放在這裡了。”

羅伯特說著。

還用灌頭的鐵質外包裝砸了砸桌子弄出聲響,示意蘇早這玩意兒他是放好的,別到時候找不著怪他。

做完這些,羅伯特就像保姆一樣,守在了蘇早身旁......

由於無聊。

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本早已準備好的書,開始津津有味看著打發時間。

只留蘇早一動不動躺在床上,虛弱睜著眼睛望向這個奇怪的男人......

退燒藥的效果沒有想象中的好。

蘇早在這期間餓著肚子只感覺自己睡了醒,醒了睡。

身體彷彿被灌了鉛,除了能夠躺在床上以外什麼都做不了。

甚至。

就算是上廁所,他都沒有辦法處理。

實在憋不住的時候,會直接弄在床上,搞得一股奇妙味道飄散在屋子中......

幸好沒有怎麼吃東西,不然這時來一個大的,那恐怕粘得到處都是。

羅伯特沒有做好自己作為“保姆”的本職工作。

他對蘇早的生理需要視而不見,任由蘇早躺在溼淋淋的被子中......

直至腦袋沒有一開始那麼暈,且身體也恢復了一些後,蘇早才得已挪了挪位置,把潮溼那塊弄到另一邊去。

“怎麼了?可以動了麼?”

羅伯特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問道。

他給蘇早已經守了一夜,現在感到困得不行。

若是可以重來,他認為自己一定不會聽有間的忽悠,來幹這份沒什麼前途的苦差事。

“你們...為什麼要救我?”

這是蘇早高燒退去一些後問的第一個問題。

他想不明白這些人出現的原因是什麼,他們又怎麼會冒著復刻人的風險來救自己。

只是羅伯特並沒有回答他,而是用手託著下巴,眼神賊兮兮的轉悠了幾下。

“你讓我看看真正的你唄!我真挺好奇能讓有間感興趣的會是個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