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德利低頭一看。

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腳下有了一層噁心的綠色粘液,稍微用力抬腳,還會拉出絲來。

“等一下,有問題。”

清秀男開口說道。

其他人也都第一時間沒有輕舉妄動。

六人都不是第一次進入到恐怖世界的新手,相反,他們還是輾轉過很多劇本,自身面板身份達到了配角的位置。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動,沒人會大意。

要知道恐怖世界裡怪誕出現前,都會進行一系列的氛圍或者詭異刻畫。

儘管這裡是邀請會,可還是有怪誕存在的。

眾人清楚這一點......

“是不小心觸碰到怪誕的規則了麼?”

“這兒,不應該會有怪誕啊......”

“先別動觀察下週圍。”

“......”

相比於普通人,他們倒是冷靜得很。

漆黑夜裡將視線掃出,德利並沒有看見什麼奇怪的東西,似乎除了腳下粘液以外,壓根就沒不對勁的地方。

一直耗在這裡也不是辦法。

片刻。

德利在沒察覺到有什麼異樣,重重吸了口氣後,便嘗試著抬腳往前走去。

寂靜的樓道里,腳步挪動的聲音格外清晰......

但就在這時,一顆彈珠卻嗒嗒嗒的從樓上滾落下來,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六人的前方。

“什麼?”

彈珠很正常,不是眼珠子這類鬼故事裡總用的套路。

不過六人還是不禁抬頭往樓上看去,畢竟這玩意兒是從上面掉下來的,要說有問題的話,那應該就是出自於樓上。

黑漆漆的樓道一片死寂......

六人抬頭看了許久,也沒能夠看出個所以然。

上面什麼也沒有,這枚彈珠也好像只是莫名出現,僅僅讓他們精神緊繃的而已。

“不是詭異?”

德利心裡沒個準。

或許腳底的粘液只是由於剛才不小心打翻了什麼,彈珠也不過是受到重力自己滑落下來。

在恐怖世界裡因為某種正常風吹草動而觸動到神經的事,並不是沒有。

一般來講......

怪誕即將出現前的氛圍渲染都不會持續太長。

這等了這麼久還沒有出現。

也許真是弄錯了?

帶著疑慮,德利轉過了頭,想問問其他人是什麼看法。

可就在他這一轉頭後,發現自己身後原本應該站著的五人,此刻已經消失不見!

樓道里空蕩蕩的,只留下他自己沉重的呼吸聲......

“什麼,時候?”

剛才的一切猜想全部摒棄。

現在的德利,已經可以直接確定,這樓道里的確有鬼怪的存在,並且已經找上了他們!

窸窸窣窣的聲音在陰暗的角落發出,像是有蟲在啃食著已經腐爛變質的木板,讓人覺得有著些許刺耳。

沒有詛咒源......

德利此時情緒與墜落深谷差不多。

他觀察著,睜大自己的兩隻眼睛,想要把所有的不對勁都給收入眼中。

徐徐冷風從樓梯口灌入,從德利身上沒有停留的刮過。

後背開始滲出冷汗。

德利本人並沒有看上去的那麼鎮定......

周圍很安靜,除了腳下的粘液以及那顆從樓頂掉落的彈珠,彷彿什麼事都不曾發生。

心中暗罵一句,德利嘗試著一步步抬起腳,然後逃離這個地方。

怪誕都是有規則存在的......

只要自己足夠小心,不去觸碰到關於這隻怪誕的規則底線,那自己就能夠相安無事。

多次從恐怖世界裡逃出的經驗不斷在這般告訴德利。

失去詛咒源而碰見怪誕的他。

使他不禁回憶起自己第一次進入到恐怖世界時的場景......

那時候,是一個老舊的四合院。

他作為新人,在恐怖世界中來回掙扎。

當時與他一起的,也是還有另外五個人。

只不過由於所有人身上都沒有詛咒源這種可以勉強對抗怪誕的東西,最後導致於除了他以外,其餘人全部慘死在那四合院之中......

第一次見到怪誕時的恐怖歷歷在目。

德利小腿在不受控制的打顫。

那是屬於他的陰影......

因為他清楚記得自己當時雖然活了下來,但情況也並不是怎麼好。

身子被切做兩半......

如果不是從恐怖世界迴歸後,身上的傷勢都會恢復過來,那他應該早就死了才對。

“不會的,那次我能活下來,這次我也一定不會死!!

德利在心中給自己安慰。

雖然腦海中那片陰影不斷在刺激著他,不過他終究還是挪動著自己的步伐,同時注意著身旁的各個位置,以防會有什麼東西突然跳出。

一切,似乎很順利......

待到德利最後一條腿邁出樓道口的時候,並沒有發生什麼恐怖的事情。

原本因為緊張而繃緊的神經,此刻也獲得了那麼一點緩和。

“難不成......”

“上面下發的通知是真的?”

“城鎮裡真有鬼域在不斷擴散?”

德利對得知到的通告產生懷疑,原本只是讓那群避難者當作誘餌的理由,讓他此刻也有些猶豫。

建造避難所的那個人心思很重......

對方在想什麼從來沒有人會知道。

亦或許。

從一開始大家得到的訊息就有問題。

所謂讓避難者們去當作誘餌的說法有可能只是一個幌子,也許實際上是讓他們六人身處險境,將他們六人給解決掉。

畢竟......

那個人的身份,只有自己六個人知道。

為了保全自己而除掉其他人,德利清楚這是那個傢伙能夠做出來的事情!

但,

“不,沒必要。地下室的計劃還沒完成,他還需要我們,沒必要會把我們全部除掉才對。”

德利感到其中很是矛盾。

這座城鎮已經被那位差不多摸清楚了,哪有怪誕哪有沒有對方已經知道。

如果不是要除掉他們的話,那給他們分配的這條路線,就應當不會有怪誕存在......

德利不明所以。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現在該按原計劃走,還是返回自己去找出路。

另外五人的消失不見,如今是死是活都是個問題。

萬一走錯。

那自己真是要死在這裡的!

“看上去,你好像在猶豫什麼事情......”

忽然間,就在這個時候。

德利的身後響起了這麼一道聲音。

這不是另外五人的其中任何一個,讓他頭皮發麻的瞬間,也立即側回身去!

視野中。

他望見的是一位上半身隱藏在黑暗裡,看不清面容的傢伙......

對方似乎在舔衹著舌頭,幽幽的聲音繼續傳出。

“再不跑的話,你就要死咯......”

是誰?

這個疑問從德利腦海中跳了出來。

他步子慢慢往後挪去。

時刻準備著對方一旦有什麼奇怪舉動,自己就趕緊逃掉。

在德利的角度裡。

他並不清楚眼前的傢伙是人是鬼......

自然也琢磨不透,那句再不走就要死掉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之所以沒有立刻逃走的原因,就是擔心對方是以怪誕的身份出現,而逃走,就恰好掉進到規則裡面。

但,

事實證明德利真的想得太多。

或許考慮的東西多了,整個人也會變得遲鈍。

就在他猶豫著要不要走,思考著眼前傢伙究竟是誰的時候,頭頂突然傳來一道刺耳無比的笑聲。

抬頭望去,是一個穿著紅色裙子的小女孩站在樓頂,臉部僵硬詭異的朝他發笑......

隨即在德利還未反應過來的時間裡,那個小女孩縱身一躍,從樓頂跳了下來,精確無誤的砸在他的身體上!

意識頓時陷入混沌。

德利被砸爬在了地面上......

他感覺自己腦袋一片空白,且身上的骨頭像是被壓碎,無法形容的痛楚不斷刺激著大腦。

德利想要開口說些什麼。

可他現在連簡單的說話都沒辦法做到......

昏暗快要消沉的視線之中,那個站在樓道陰暗處的男人抬腳朝他走了過來。

一步,兩步......

他逐漸看清了對方的臉。

記憶裡某個片段也與此重合。

德利記得這個傢伙,他記得自己曾在避難所裡見過對方...…

那是當時收到告狀,說有人在避難所裡違反規則,他想要去解決的時候。

他去了。

然後發現那人是上面要求過不能得罪,並且得好好相待的人......

“千野。”

這個名字固然陌生。

可並不代表德利想不起來。

上面發通告說不能夠得罪的人一共就這麼幾個,他沒理由會記岔。

“我都說了,你再不跑的話,會死掉的。”

“你怎麼一點兒都不聽話呢?”

【千野】站在德利身前,雙手插在兩側的衣兜裡,嘴中叼著棒棒糖居高臨下看著對方。

德利或許是想要求救。

但最後卻一點兒聲音也沒有發出......

待到壓在他身上的小女孩一口狠狠咬在脖頸上時,他最後一絲意識便消失殆盡。

......

...

劃嚓!

眼鏡男划動著手中火柴,微弱的昏黃火光勉強照亮他周圍的事物。

在發現腳下有粘液時。

他再一抬頭便察覺到周圍其他人都莫名其妙消失不見。

眼鏡男呼喊過其餘五人名字,可除了陣陣清晰的迴音外,他完全沒有得到任何一句一個字的回答......

等到火柴划動點燃時,他才發現自己身處於一個完全密閉的房間裡面。

空蕩蕩的,一點可以透過光的縫隙都沒有。

“是什麼時候......”

“我怎麼會到這種地方?!”

訝異之餘,絲絲恐懼感爬上了眼鏡男的心頭。

與德利所遭遇到的狀況不一樣,完全封閉的房間已經無疑說明他碰見了怪誕。

並且,自己被拉入了其規則之中......

他在恐怖世界裡活下去的依仗,也是有詛咒源的緣故。

雖然沒有過德利那種第一次進入恐怖世界時,所在心底留下陰影。

但封閉的空間,在某種角度上就充滿了壓抑......

沒有門,也沒有窗戶。

這裡沒有任何一個可以離開的地方!

眼鏡男的手開始不免有些顫抖,他很清楚現在自己如果不小心碰到規則底線,那自己就得交代在這裡。

除了少數主動尋死的人。

不然沒有人會不害怕死亡帶來的恐懼......

在十幾個小時前他在那些避難者的眼中,還是一個手握權力,擁有著算是管理者的身份,神秘而高大。

可在這時,他僅僅只是作為一個普通人,一個完全無法反抗怪誕的普通人而已......

失去了管理者的權力。

他其實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特別。

如果不是被建造避難所的那個傢伙給選中,那麼他和大多數人的區別,也就只是長相與性格不同而已。

“不會的,一定有出路!”

封閉房間的壓抑越來越深。

眼鏡男深知在這個地方待得越久,即使沒有觸碰到規則底線引來怪誕殺意,自己的精神也會變得越來越糟......

“規則從來沒有完全的。”

“這個房間也許只是鬼打牆一類的幻象......”

“如果,如果稍微認真點,找到隱藏在裡面的突破口,那我就能從這種鬼地方出去!”

和德利一樣。

在詛咒源這種簡單直接的東西沒法使用後,眼鏡男才會想到得用腦子解決問題。

可有一點不幸的是,眼鏡男腦子裡裝的東西實在太少,他能夠從一個個恐怖世界活到現在,完全是因為第一次好運,從當時的“新手指導員”身上拿走了一件比較厲害的詛咒源......

火柴光持續的時間並不久。

不過短短十秒不到,火柴便燒到了底部,使眼鏡男不得不將其扔掉,然後在被黑暗包裹的瞬間,再次劃燃一根。

而他也其實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冷靜......

火柴是有限的。

那也就說明自己完全失去光亮,只不過是一會兒的事。

眼鏡男摸索房間牆壁的動作略顯慌亂,儘管他已經百般在心裡為自己強調,需要冷靜,小心,以免碰到規則的底線......

時間一點點流逝而去。

地面上用過的火柴肉眼可見的變多。

盒子裡剩餘的只夠眼鏡男再用個幾次。

然而。

他到現在仍舊一點兒頭緒也沒......

屋子完全被封死,像是一個壓根沒有口子的積木盒。

他輾轉著,四處不停檢視,卻只摸到冰冷的水泥牆壁......

“有路的,我應該快找到了。”

“這只是鬼打牆,不可能會是完全封閉......”

眼鏡男的理智搖搖欲墜。

手中的最後一根火柴最終也燃燒殆盡。

視野裡的光線,也消寂於黑暗裡。

壓抑到極致的氣氛,眼鏡男只能聽到自己的沉重呼吸和飛快的心臟跳動......

“該死!”

眼鏡男罵著。

他已經接近了崩潰邊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令他感覺到自己像是被恐怖包裹……

“該死!”

罵聲從眼鏡男背後傳出。

他愣住。

因為他清楚這與他剛才的暗罵一模一樣的聲音,不是房間裡的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