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 以愛之名（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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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場景又再次迅速改變。
本來已經恢復如初沒有任何異樣的村子，在此時又彷彿陷入扭曲的漩渦。
層層黑霧包裹而來，千野愣在原地......
長時間的殺戮已經讓他心境不穩，套中套的幻覺徹底將他的心境給擊碎。
眼前的女孩哪兒還是什麼安語？
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變成了個沒有五官的怪物......
糟了！
千野意識到什麼，右手揮動著斧頭就要朝對方劈去！
可是此時心境已經被影響到的他，整體能力又再次下滑了一大截......
之前修改的劇情內容確實不錯。
只要內心堅定，那本身的實力就會不斷增長，甚至沒有極限。
可弊端就在於這能力是和本心掛鉤的，稍微有點退怯，或者是沉浸於幻境中沒有及時逃出來，就會降低迴到原地......
千野沒有察覺到自己揮動斧頭的速度已經慢了許多，還沒等他斧頭劈在邪祟身上，背後就已經有無數邪祟蜂擁而至朝他撲來，硬生生將他壓倒。
“想象自己很強，想象自己很強......”
他努力發動想象力。
可胸口處的傷並不是擺設，劇烈疼痛直達神經，他壓根沒法聚集自己的注意力。
再怎麼說，他也只是個普通人而已......
“要栽在這兒了？”
千野不信邪，身後的觸手不斷蠕動試圖竄出，可撲來的邪祟一隻接一隻，沒等緩過氣，他就感覺彷彿有座大山壓在自己身上。
並且，
除了無臉怪外，他還感受到自己的身體被什麼東西給洞穿！
先是四肢......
然後再是身體！
一個個血洞產生，千野從沒體驗過這般鑽心的疼痛。
視線開始變得模糊，黑霧給予的壓抑越來越深。
情急下，千野下意識的開啟小說面板，試圖在裡面尋找著一線生機。
只要能把身上這些玩意兒甩開......
那他就有站起來的可能。
可是，
當看見可主動修改的剩餘字數為零後，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絕望這股情緒。
“艹！”
無臉男此時已經變作了一團不知什麼東西的噁心肉坨，一邊蠕動一邊順著千野的傷口鑽了進去。
千野只覺得身體很脹，似乎某一刻就會炸開。
他強行集中精神，限制住體內的肉團活動，以免就這麼被對方殺死......
可惜，除了肉團外。
他身上還有數不清的邪祟。
它們在啃食著他的身體，甚至將千野的四肢全部折斷......
絕望蔓延。
黑霧依然存在。
套中套幻境的出現，使千野的大意遭受致命打擊......
才亞楠的斧頭就掉落在不遠處，儘管他有盡全力挪動著身子，可卻沒有辦法再次握起。
邪祟還在狂增。
它們密密麻麻包圍著這隻食物，屬於貪婪的口水滴落在地上，形成一灘灘汙漬......
......
...
“不對！”
處在院臺上的劉秦山猛然睜開雙眼。
周圍的黑霧恢復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正在快速逼近。
他能感受到，剛才那股抵消黑霧的氣息，不清楚因為什麼原因，在兩秒前暴跌回去，變得奄奄一息......
當即沒有猶豫。
劉秦山直接在手臂上蹭蹭劃出幾道大口子，多了好幾倍的血液流入地上的八卦鏡中。
他嘴中飛快念著咒語。
勉勉強強，才算止住了黑霧襲來的趨勢......
可還是晚了些。
部分靠近邊緣的帳篷已經被黑霧吞噬，伴隨接二連三的慘叫聲出現，有好幾位村民死在了黑霧裡。
“那，那是什麼？！”
“跑進來了......這鬼東西跑進來了！”
“快跑！快往前跑！”
“......”
村民死亡的恐懼在帳篷內蔓延。
但凡是在帳篷邊緣的，都立馬起身不要命的往前面擠去。
哀嚎傳入耳中。
有沒反應過來的婦女，抱著孩子被擠在人群裡，孩子直接被擠到哭了出來......
這麼個擁擠法，恐怕不等那些邪祟動手，就會有人硬生生的被擠死。
有人開始從帳篷裡跑出。
比起逃命，他已經管不得敬不敬重劉秦山這回事。
他掠過安語和劉老頭，腳步沒停的跑進劉老頭的家裡。
那裡是中心位置，也是黑霧最後會到達的地方，他只求能在這裡求得生存......
有了第一個，也就會有第二個。
劉秦山固然想阻止，但此時沒法開口說話的他，只得眼睜睜看著這群人跑上院臺。
屋子很小，哪裡會容得下一個村的人？
不少從帳篷裡跑出的村民，由於擁擠差點破壞掉劉秦山的法陣。
對此，安語只得出手阻止。
“你們停下！”
她知道只有恐懼才會讓這些村民消停，於是毫不猶豫再次用了復刻能力，身後無數黑色觸手飛舞，短時間內算是鎮住了大家。
“好好待在自己的位置別亂跑，要是有亂動的，有一個我殺一個。”
安語強行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具有威懾力。
但貌似在這種情況下，總會有那麼一兩個人要跳出來唱反調。
儘管安語的模樣大變，儘管她身後有數不清的恐怖觸手，可大家知道她還是原來的那個安語，眼下的突變興許是借用了劉老爺子的某件法寶。
所以，就有不聽話的人產生......
“快走啊你們！她算啥？只是藉著劉老頭的本事在這裡耀武揚威！”
“你有本事就現在把我殺了！後面全是髒東西，誰願意去那裡？！”
“媽的這就不公平，憑什麼他們在前俺們在後，俺們也想活著！”
“......”
吵鬧聲逐漸變大。
好不容易穩下來的局勢，又因為這麼一兩粒老鼠屎給攪合得稀爛。
村民們又開始了推搡，你一個我一個的往前擠，已經有年紀較小的孩子被擠得滿臉鐵青，似乎再過不久，他就會被硬生生擠死。
“劉老爺子，怎麼辦？”
總歸是少了經驗。
眼見自己已經換出了觸手，可還是管理不了這群人，安語情急下朝劉秦山問道。
只是，現在的劉秦山怎麼會回答得了安語問題。
咒語哪怕是停下那麼一秒，那些黑霧就會衝破屏障將這裡全部淹沒。
到時候，所有的人都會死......
安語發現劉老爺子沒有回答自己，她也明白目前只能靠自身了。
儘量把心中的情緒放平。
安語思考著，如果是千野在這裡，那他會怎麼做？
他會用怎麼樣的方式來管理這群人？
...
“要記得，善良這個東西，放在恐怖世界中，最容易害死自己。”
“有些時候想活下來，就得比所有人更狠些......”
...
千野的話彷彿在耳邊徘徊。
安語想明白了什麼，重重呼了一口氣，眼神變得比之前更堅定了些。
她迅速在人群裡找到兩個最為挑頭的人，沒有猶豫的直接用黑色觸手將那兩人纏住，然後舉在了半空中......
“你們誰再動，下場就是這個！”
心神一凝。
觸手當即將兩人肋爆。
兩人的身子成了兩截落入擁擠的人群中，半空則是灑下了一層薄薄血霧......
“殺...殺人了！”
“啊！！”
有人震驚，有人不可置信。
他們似乎都不認為安語真的會殺人，瞪大雙眼的同時，也都呆滯的站在原地。
有些時候，殺雞儆猴真是很好的辦法。
第一次殺人的安語，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是複雜......
又像釋然。
不過至少在她動手後，這群擁擠的村民，才算真正的停下了動作。
他們沒有什麼目標，都只是憑藉生物本能的想要活著。
沒人敢賭安語會不會再次動手，他們彷彿是焉掉的雞仔，嘴唇抖動最終一言不發......
“千野？”
安語感受到了什麼。
她抬起頭朝濃濃黑霧中望去。
在收回復刻能力的時候，她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也不太清楚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可當發動復刻天賦，將千野的怪誕能力給復刻過來後，她才感受到黑霧中的千野，氣息正在迅速消散，甚至已經變得微弱不堪。
“到底怎麼了？”
安語愣在原地。
她看了眼如臨大敵，已經傾盡全力的劉老爺子，又看了眼那團彷彿回到之前模樣衝卷而來的黑霧，隱約中聯想到了什麼。
“千野他...出事了......”
安語緊咬貝齒。
她有記得千野讓自己千萬不要跟去，否則會害怕對方性命。
在不知道這句話是開玩笑，還是說真話的情況下，她即便再怎麼擔心，都一直乖乖留在院臺上。
可此時千野的氣息越來越弱。
安語都能感受到對方散發出氣息的斷斷續續，她當下內心無比掙扎，不清楚自己是否還要繼續待在這裡。
目前，距離天亮還有一個半小時......
......
...
“開什麼玩笑？”
黑霧中，千野搖搖晃晃站起了身子。
周圍盡是被砍成碎片的邪祟。
千野如今宛如一個血人，扭曲的站立姿勢看上去極為詭異......
在瀕臨死亡的最後時刻。
他用盡所有努力集中精神，將自身怪誕能力發揮到極致。
加持著“想象”，他總算從邪祟堆裡逃了出來。
本來已經被折斷的四肢，硬生生靠著“想象”的輔助，讓他重新歪歪斜斜站起。
舉起當下沒有圖案，整個全被血液覆蓋的斧頭，他用掉最後一絲力氣，把邪祟全部給砍到無法行動......
只是。
這種透支精神的做法，已經讓他無法保持正常思考。
他只覺得自己的思維此時一片混亂，整個視野中的場景天旋地轉，不過是站著，都成了很費勁的一件事。
“天亮，還有多久才會天亮......”
眼前黑霧茫茫。
千野看不到一絲有關黎明的顏色。
他忽然有些後悔，後悔自己不該這麼小瞧這個劇本......
明明“作者”有說過，這將是絕望的代名詞，可他一開始還是秉承著來玩的心態。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這是之前千野心裡幼稚的想法。
可面臨解決不完的邪祟，他逐漸扛不住了......
肉體的極限，可以靠想象來彌補。
但精神呢？
沉浸在不同的想象和自我欺騙中，千野的精神只會消散得更快。
站在黑霧中。
他只感覺自己的身體變得越來越沉重......
原本依靠想象而削弱的痛覺，此刻又重新衝進大腦，然後將其攪得徹底粉碎！
當然，這往往不是最糟糕的。
千野迷糊的視野裡，他只望見眼前的黑霧中，又繼續源源不斷的冒出詭影。
還是那些邪祟。
它們沒完沒了的繼續靠來......
裂到耳根的嘴角，彷彿在嘲笑千野的無能，又彷彿在宣告著最後結果。
終於，
終於......
千野雙腿支撐不住，重重倒下！
他躺在地上，半撐著的眼睛，只看見無數腐爛的腳朝自己走來。
直至，居高臨下的望著自己......
......
...
“還是，不行麼？”
劉秦山面如死灰。
比起千野的情況來說他好不到哪裡去。
血跡造成的副作用愈發明顯，他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而快無法正常坐立。
本來挺直的背已經完全佝僂，就剩下意志力在苦苦支撐......
黑霧無法阻止。
沒有了千野的抵擋，它們變得更加肆無忌憚。
大半的帳篷已經被其籠罩，村民們的臉上全是面對死亡時產生的絕望。
有三四歲的孩子被父親舉過頭頂，即便那位父親被周圍的人擠得痛苦不堪，他也沒曾想放下顫抖的雙手，以此減輕自己的負擔。
年紀過大的老人，擠在人群中已經沒了呼吸。
甚至於就在他身邊的人，都沒意識到周圍有人被活生生擠死。
黑霧近在咫尺......
劉秦山的雙目盡是血紅。
他知道千野遭受到了意外，但他現在連自身都難保。
長達兩百年的壽命，這一輩子卻被困在這個小小的村子裡......
他從沒有想過自己的一生會是如此。
回憶起初次接觸道法的時候，劉秦山只記得自己還是個孩子。
他沒有愉快的童年。
父母親在很早之前就去世。
在話都還不太說得清的時候，他都快要忘記自己是怎麼活下來的了......
守護村子。
這是他從那個人手裡繼承下來的使命。
那個人給了他第二次生命，那他認為自己就應當完成對方留下的吩咐。
儘管在那之後，那個人如人間蒸發般消失，只有他一個人記得那個人的存在......
可他還是堅持到了這裡。
“您的吩咐，我已經盡力了......”
劉秦山在心中喃喃念道。
下一刻，他身體如同被風吹倒的老樹，緩緩的倒在旁邊，失去了最後一點生機。
地面八卦鏡此時暗淡下來。
最終防線已經倒下，此時距離天亮至少還有一個小時......
在劉秦山倒下的瞬間，黑霧傾卷而來，不過眨眼時間，就將所有村民全部淹沒，沒有任何一個角落逃過。
月光被厚重雲層死死遮住，彷彿喘不過氣。
本來人聲鼎沸的村子，剎那間變為一片死寂，徹底陷入黑暗，找不到一點光明......
村子，
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