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要不要幫她把防護罩摘了,我看她好像要窒息了。”

“老高!你快做那個什麼……心肺復甦!”然而不懂醫的暴躁司機不明白不是什麼情況都能做心肺復甦的。

姜善的兩條胳膊在空中不斷抓撓,幾個人竟然都摁不住她,那兇狠的勁兒好像要跟誰打架。

高文武嚴肅道:“按住她!別讓她傷著自己!”

同時姜善的雙腿在抽動痙攣,又蹬又踢的,魏遠臉上變幻不定:“不能輕易摘防護罩,現在還不清楚是什麼原因導致姜善窒息。”

萬一摘了之後失去了隔離更加嚴重了。

半晌,高文武皺著眉說道:“她這反應像是過敏性休克。”

關鍵是,對什麼過敏?

趙穎好不容易捉住姜善的一隻亂揮的胳膊,急得有點亂了分寸,“你們快想想辦法啊!”

說實話大家誰也沒預料到,第一個頂不住的竟然會是姜善,這幾乎打亂了大家的所有計劃。

忽然,姜善一巴掌揮在了趙穎手上,把趙穎的手死死地捏住,嘴上還在哇哇地叫著說:“你不是趙穎!你不是趙穎!”

趙穎:“???”

其他人也目瞪口呆,姜善是有怪力的,眼看趙穎她緊緊捏住趙穎的手,幾乎要把趙穎的手都給掰斷了。

張政撲過來,把姜善的手往外拔,另一邊趙穎因為疼痛都說不出話來了。

即使如此,她依然目光望著姜善:“阿善,你快醒醒……”是她,真的是她。

姜善嘴唇發紫,就好像中毒了那樣,高文武出於上次經驗,這次帶進來了一個醫用急救包,他用聽診器壓在姜善胸口,聽見姜善的心跳……兩秒十下?!

這種跳動速度血液都該爆了吧?

“不行,有沒有降溫的措施?”急救包裡有一袋冰,高文武拿出來,墊在了姜善的腳底。

姜善被抬在玻璃地面上,這些玻璃底下都是海水,本來也是冰涼的,可姜善不知為什麼好像更加嚴重了。

張政目光盯著姜善,眼底升起一圈紅絲:“老子不喜歡欠人人情,你這死丫頭快給我醒過來,等老子報了救命之恩再死。”

趙穎堅持握著姜善的手,她感到姜善的身體火燙火燙的,要燒起來了。

“是不是、不應該降溫?”趙穎忽然說道。

總覺得越涼,姜善身體被激起的對抗就越強。很像是此消彼長。

高文武作為醫生的專業力被質疑了一下,可是他一時也沒有反駁,畢竟姜善的身體早就脫力了常規醫學的範疇。

趙穎直接把姜善的頭給抬起來,把她半邊身子抱到自己懷裡,然後摟著她。

慢慢地,姜善抽搐的動作竟然小了許多,高文武聽著她的心跳也開始平穩下來。

姜善有些用力閉住的眼皮,似乎也在緩緩柔和下來。

不明原因地休克,又不明緣由地恢復了過來。

姜善睜開了眼睛,她的雙眼似乎被放空了,保持直挺挺地姿勢躺在地上好一會。

眾人都不知道她怎麼了,只有姜善心中道,真好,她的眼睛,沒瞎。

她又看見了,面前的張政,趙穎,高文武和魏遠,一個人都沒少,他們都在。

他們的確並不會把她一個人丟下,她以為的沒錯。

張政伸出手,在姜善的眼睛底下晃了晃:“你沒事吧,怎麼好像傻了似的?”

姜善精準地捉住了他的手,盯著,她非常清楚地看見張政防護手套上的細微紋路。在這種光線下,幾乎是不可能的。

“我剛才怎麼了?”她問道。

張政甩開她的手,“誰知道你怎麼了?突然就倒地上抽搐,剛才差點以為你要……”

張政不說話了。

“多久?”姜善怔怔問了一句。

什麼?其他人沒明白她什麼意思。

姜善問道:“我昏迷了多久?”她抽搐了多久。

張政皺皺眉:“大概五分鐘吧。”這誰記得。

高文武沉聲說道:“準確地說四分三十秒。”其中一度姜善的心臟暴跳的快要炸了。高文武在這方面非常精確。

醫生搶救人的時候如果不精確,那可是要人命的。

姜善很久沒有說話,四分三十秒,她剛才在那個混沌的狀態,感覺時間漫長,起碼在她感覺有好幾個小時。

姜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臂,趙穎握著她的手,“怎麼樣阿善,好些了嗎?”

姜善望著趙穎,眼前這個趙穎顯然是真真實實的,隔著防護服,也能感受到她的體溫。

魏遠端詳著姜善的神情,姜善的反應帶著一種陌生,在剛才那四分三十秒裡,姜善的經歷似乎不簡單。

趙穎看姜善似乎想站起來,連忙幫著扶她,姜善的手隔著防護服按在玻璃地面上,硬梆梆的,透著涼意。

不是那種黏膩的、噁心的動物內臟的觸感。

“我剛才的感覺,像是在水裡。”姜善忽然說道。

水裡面沒有空氣,也沒有風,卻有更濃重的,草腥味。

所有人:“??”對於姜善說的,其餘的人顯然是一頭霧水。

高文武下意識皺了一下眉,姜善剛才一度要窒息的感覺,是因為這個?溺水也可以導致窒息。

姜善最忘不掉的,是那種瞎了的感覺。極度的無助,催生出的可怕。

水裡有黏膩的,噁心的腐肉與內臟。

魏遠問道:“你感覺到了什麼?才會昏厥?”

高文武說姜善是過敏性休克,那姜善一定是接觸到、或感受到了什麼,才會如此。

姜善望著面前的幾人,他們果然聞不到腥味,“沒事了。”

不知為什麼,姜善覺得自己醒過來之後,那股難以忍受的腥味,似乎突然可以接受了。

好在大家都習慣了姜善的脾氣,只要她沒事就好。

“不好意思耽誤大家了。”姜善在趙穎的攙扶下站穩了,臉色還有點潮紅,“繼續走吧。”

真的假的,張政望著姜善,這又行了?

魏遠已經轉動輪椅,他知道時間不宜浪費:“那我們走吧。”

這次海洋館的任務開篇不利,魏遠肩上現在也有壓力:“大家記住,一旦感到任何不對勁,都要說出來。”

這就是需要團隊的作用,團隊可以極大程度的規避風險,平攤責任。

一個人的力量再強大,也終有極限。一旦走入歧途,就會滅亡。

姜善望著前面的魏遠,她剛才發現問題了,那個夢境好像故意展現出了她內心最深的恐懼,她最害怕的東西。

周圍的玻璃牆,曾經被無數遊客稱讚像是美麗夢幻的像是水晶宮,此時再望著這些,才明白更像是玻璃棺,困住這些海洋生物的棺材。

姜善望著腳底下,玻璃之下湧動的水,現在的這些水,是不是黏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