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加油站的破舊超乎了姜善的聯想,兩臺加油的裝置孤零零杵在路邊,機器外面灰濛濛的,滿布著像是蛛網一樣的東西。

這荒涼的程度彷彿是已經遺棄幾十年了。

可問題就是,這種加油機總共出現的時間也沒有這麼久啊?

姜善覺得震驚又迷茫。

只見張政和壯漢兩個人走過去了檢查了一番,更沮喪說道:“全他媽(侵蝕的)不能用了。”

就看張政隔著防護服手套摸了一把機器的油槍,那一瞬間姜善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整個油槍像是飛灰一樣,從張政的掌心散落,那場景就像是抓了一把灰渣。

姜善以為自己已經不會再震驚了,可眼前這一幕超出了姜善的常識,然後這時還偏巧來了一陣微風,那把明顯是金屬做成的油槍,就像是豆腐渣子、啊不灰燼一樣,被吹散了。

姜善目光呆滯,她又出現幻覺了?她看見了什麼?

而親手摸到了油槍的張政卻好像一點都不震驚,他只是更加沮喪:“找不到能用的,咱們的車撐不了一公里了。”

姜善腦子裡還在消化超越只是範疇的現象,金屬、怎麼可能在瞬間化為飛灰?

即使金屬生鏽了,也不會成為飛灰啊?

趙穎這時候竟然還冷靜:“這加油站有地下倉庫,他們一般會在地下倉庫放備用的物料。”

只要能找到油管和加油槍,就可以給車加油。

但是任何陌生的地方,都充斥著未知。

張政似乎下定了決心,咬牙道:“我一個人去倉庫,老高你們留在這守著車。”

張政喊誰都加個“老”字,似乎也是因為他比魏遠和壯漢都要年輕,是個純正的二十出頭的小夥子,他表現的刻薄不近人情,然而卻在這個時候對隊友負責任而講義氣。

張政下意識抹了一把臉,他的臉被玻璃罩住,只抹在了罩子上,但這個動作之後他臉上的表情就多了絲決絕。

不管怎樣這輛車是他們現在唯一的交通工具,不能再失去。

“喂,你發沒發現那丫頭一直在望著我們。”忽然趙穎拽了拽張政的衣角。打斷了張政的決絕。

張政愣了一下,轉過頭,看到姜善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下車了,站在不遠處一動不動看著他們。

坐車的這幾天,姜善時不時要下車解決生理三急,就跟吃飯喝水一樣,總不能攔著她。

“她看什麼,盯得我心裡發毛。”

趙穎嚥了口口水:“你有沒有覺得她真的很不‘正常’?”

經過這幾天對姜善嚴密的觀察,發現這姑娘比想象中更沉默寡言,餓了就吃,困了就睡,下車噓噓,上車閉眼。就像一隻安靜又規律的貓咪。

可問題是,怎麼就能做到這麼規律?!

張政這個狂躁司機本來就暴躁,一提到姜善更不爽,而且姜善竟然還朝他們直直走了過來。

“媽的,她、她想幹嘛?”看到姜善走過來兩人都慌了。

然而姜善卻根本不是走向他們的,她到了加油機前面,就停了下來,她抬起頭、望著這臺機器。

整個加油機都裹著一層暗黑色的鏽狀物質,姜善伸出手,似乎想碰,又縮了回來。

趙穎驚悚地看著姜善的動作,不明白這小姑娘又發什麼瘋。

她還怕姜善靠近她。

而姜善只是站在加油機前面發呆,腦海裡還在復現剛才加油槍化作飛灰的畫面。

張政對姜善已經不耐煩了,轉身就往通往倉庫的鐵門走,那門上的暗黑鏽漬更加深厚,門上的鎖此刻扭成可笑的形狀。

旁邊的牆上寫著:倉庫重地,禁止入內。

誰都沒注意到魏遠已經從後車廂下來,他慢慢推著輪椅,靠近了發呆的姜善。

這一路上,姜善沒開口問任何問題,她甚至不怎麼說話,就好像她本人習慣了這麼孤僻自閉。

如今姜善站在加油機前,明顯是被所見事物震驚了,然而她還是沒有問,魏遠也沒有主動要答疑解惑的意思。

他對姜善的注視,更像是一種觀察。

“轟”的一聲,張政對著生鏽的倉庫大門開了一槍。

這個聲音讓魏遠和姜善全都看了過去。

而張政冷著臉把槍別回後腰,抬腳就準備進去。

“喂。”

所有人都頭皮一緊。

姜善竟然破天荒開口說話了。

她對著即將抬腳進門的張政,喊了一聲,喂。

趙穎已經遠遠縮到了一邊,只露兩雙眼睛觀察著外面。

張政望著姜善,手重新摸到了後腰,“幹、幹嘛?”

姜善慢慢抬起手指,同時張政握著後腰槍柄的手也越來越緊……

姜善手指著倉庫門邊的那行字:“這上面寫著‘禁止入內’。”

所有人:“???”

張政緊緊皺著眉頭:“所以呢?”

姜善望著他,眨了一下清澈的眼。

……?

包括魏遠在內,每個人的臉色都是目瞪口呆。

姜善的樣子十分認真,那大眼濃眉的一本正經,無論怎麼看都不像在故意冷幽默。

張政開口:“你她孃的在說什……”

魏遠眉峰壓下去:“張政。”

後半截髒話被嚥了回去,但那張政看著姜善簡直負能量到了極點。

不遠處魏遠慢慢推動輪椅來到了姜善身邊,望著她若有所思道:“你願意跟我進倉庫看看嗎?”

姜善聞言愣了愣,下意識看向魏遠。

魏遠目光裡看不出情緒,只是給人感覺他很認真地在徵詢姜善的意見。

可是其他人在魏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已經傻掉了,不可思議地看著魏遠。

姜善很久沒回答魏遠的話,反而魏遠慢慢說道:“這裡距離城市還有三百多公里的路,我們雖然有備用的油,但如果找不到加油的工具,大家都要困在這裡。”

如同姜善被困在山上一樣。

姜善望著他們,他們穿著古怪的防護服憑空而降,卻開著二手古董車,為什麼不呼叫救援,為什麼不用直升機。

姜善仍然一句話都沒問出來,她只是突然微微點了下頭。

答應了魏遠剛才的問話。

魏遠眼神閃了閃。抬頭對那群同伴道:“那就由我和阿善下去,張政你們還是在外面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