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間屋子,只為了姜善,筆記本,鋼筆,文字,符號,甚至是整個空間,都全部是為了姜善而準備的。或者說,只為了姜善而存在的。

姜善自己還對此全然不知。

她以為她只是誤闖了一個神秘空間,被困在那裡,意外得知了一些這個地方的秘密。

可那間屋子的所有細節,魏遠一聽就懂了。

在姜善向魏遠描述那些文字,指標,筆記的時候,魏遠的腦內就已經起了風暴了!

“記住,一定,一定,一定要把我的話告訴阿善,這是我們離開這裡的唯一方式!”

——

姜善發現火焰也燒不了這個地方,她臉上表情漸漸越來越麻木,逃不出,毀不了,這是要她永永遠遠沉淪在這個地方嗎?

指標倒退,這間教室開始發生不可思議的變化……被姜善幾乎拆空的教室,居然桌椅開始一排排復原,在指標轉到第十下的時候,整間教室已經恢復了原樣,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那樣。

地上燒焦的火堆,被拆成了零件的課桌,全都通通不見了。

唯一不變的,是隻有姜善還站在原地,整個人呆若木雞地看著這一切。

還有比這更諷刺的嘲笑嗎?赤裸裸地告訴姜善,她所做的一切就是個笑話。不,比笑話都不如。

她甚至燒掉了她唯一裝物資的揹包,所有一切都復原了,只有她的揹包徹底燒光了。

還有她倒出來的那堆東西。

啃了一口的壓縮餅乾,甚至那對打火的火石都跟著消失了。

這個地方,這個空間,如果真的存在一雙四維之上的高維之眼,此時一定正高高在上俯瞰著、並藐視著自不量力的凡人(姜善)。

“哈哈哈哈哈哈……”姜善居然聽見自己發出一串淒涼的笑聲。

趙穎覺得自己明明上一秒還在和大家在車裡一起說話,下一秒就突然失去意識,整個人跌入了混沌的深淵。

當她再次強撐著睜開眼睛,果不其然,她看到自己又“醒”在了教室中。

她正趴在一張課桌上,如同午睡醒來的學生一樣,多麼熟悉又毛骨悚然的一幕,因為眼前的一切都是不久前才經歷過的。

只不過她現在已經明白怎麼回事了。

但是她這次居然會端端正正趴在課桌上,這是為什麼?不僅如此、趙穎有好長一段時間都活動不了自己的手腳,好像被定住了一樣,她的臉貼著冰涼的課桌,從前上學的時候趙穎都不會這個姿勢睡覺,她寧願不睡都不願意讓自己這麼不舒服地蜷曲。

趙穎就這麼保持著這種詭異的姿勢,很久很久,她只有眼睛能動,此時她翻動眼珠,竭力想看清楚四周更多的地方。

這是她第一次出現這樣的情況。

之前她都是躺著,或者是半坐靠著,睜眼的時候很容易下意識覺得是做夢剛醒來。

而且她的四肢從沒有被固定住過。

趙穎現在的感覺,就好像是,她的靈魂(意識)被傳送過來了,但是肉體還被鎖住,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四肢乃至整個身體。

這比之前一無所知的時候更恐怖。

趙穎的眼球裡,開始滲出液體。……

就在這時,一股微麻的感覺通電般穿過了她的身體,那一瞬間她感到周身一鬆,禁制解除了。

趙穎第一時間從桌子上彈起來,有點驚弓之鳥地盯了一眼課桌。

很快脖子處傳來痠痛,如同要斷了,現在她腦子裡有很多疑問,更加噁心的眩暈感讓她先捂住嘴緩了緩。

“阿善你在哪……?”

剛緩過來的趙穎就想起了魏遠的話,只有姜善能帶他們離開。

可是現在的趙穎記憶還很混沌,她只記得魏遠說了非常關鍵的內容,可是偏偏只能記起零星的一點。

“你們每個人一定要記住我的話,因為誰都可能遇到姜善、誰都可能……”

可是後面說了什麼來著?

趙穎抱著自己的頭,眼睛睜得大大的,她在極力回憶,她記得,魏遠說的話讓他們都很震驚,似乎張政還發了火……

說了什麼?為什麼張政會發火?

“老魏你真的是瘋了……”張政似乎說。

趙穎臉上幾乎沒有血色,她腦子裡居然閃過片段,高文武張政魏遠,三個人似乎扭扯在了一起。

怎麼會這樣?

趙穎打了個寒顫。

為什麼她預感中魏遠似乎說了什麼很不好很不好的話?

“要抓住見到姜善的機會。”

“你們三個人,代表有三次機會、只要有一個人能傳達給姜善我的話……”

“我不——我死也不會!我不!”張政扭曲猙獰的臉。

如同電影閃回一幀一幀的畫,不由分說強烈刺激著趙穎的神經,趙穎在踉蹌倉皇、激動中、盡力回想。

突然轉身她又看到了之前她趴著的桌子,頓時有點凝滯了一滯。

這課桌……怎麼是這樣的?

稍稍冷靜下來的趙穎這才注意到,教室裡四周的課桌椅本來都是整齊的排列擺放,一共四排六列,齊齊整整的。

可是她剛才趴著的那桌子,卻像是多出來的一樣、孤零零扔在最後一個。

那麼突兀,彆扭。

趙穎臉色變了變,不對,之前幾次“傳送”她從來沒在教室看到有多餘的桌子。

回憶起這點的趙穎人都有點麻了。

怎麼回事?為什麼多了張桌子?

原本趙穎對車內發生的事情都還沒有完全想起來,如今卻又發現教室也產生了不可名狀的變化。

這顯然是往趙穎本就不穩定的精神情緒上加了一把刀。

“因為你們很可能最終是死在傳送中。”魏遠說這句話時,表情是那麼的嚴肅,空洞。麻木。冷峻。

趙穎猛地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她的雙手看起來居然有點陌生,好像她的指甲原本沒那麼長,而她的掌紋居然像乾裂的泥土一樣,一道道亂麻的溝壑縱橫——看樣子“傳送”可能會以任何狀態、任何形式發生,本質上甚至能讓她以某種特定“姿勢”出現在新地點,她剛才那個扭曲的姿勢、就像是把她的腿腳、甚至脖子折斷了也能傳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