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你們一件更惡劣的事,基地的水源斷了。”

水,生命之源。

這事情是真沒有人敢宣揚,就連鄭所知道的時候都好久緩不過來。他臉上那種枯槁就可以形容了。

魏遠跟張政都沒想到本來是找所長反應事情的,結果卻被鄭所告知了更了不得的事。

“水源怎麼會斷?”魏遠變色。斷水源,可比斷糧、斷電這種要恐怖多了。

在所有的人類生存必要條件中,水是首當其衝的,也是最最緊缺的。

基地早就每天只能保障最低的飲用水供給,洗澡什麼的就別想了,所以很多人越來越邋遢麻木。

當人已經無法儲存人的尊嚴,還剩下什麼。

“四個月前,面對侵蝕的惡化,上面其實提前預測到會有物資緊缺的一天,所以當時就下了一個你們都想不到的決定——那就是,人工挖鑿地下水。”大家都學過吃水不忘挖井人,挖井,這個古老卻超級有用的辦法,鄭所慨嘆,“如果這個計劃成功,大家至少可以幾年之內不必為了水源發愁。”

聽到要開鑿地下活水,魏遠都不自禁覺得,這個計劃真不錯。

典型的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但是現在沒有機械,全靠人工,像是從前金字塔,始皇陵,各種巨大的工程全都是人工,本來想到這些還挺熱血的,人類的歷史是勇氣的讚歌。

可是,看鄭所說到這事的表情和反應,怎麼的……這讚歌是沒唱下去?

“巧的是,之前京港的市政工程,曾從六環外曾開鑿一條地下水道,在侵蝕來臨之前這條水道已經建成一半了……所以上面的計劃就是,如果能繼續利用之前打通的地形,從地下銜接,那我們很有希望就近獲取一道水源。”

所謂源頭活水,就是隻要有一個活水之源,就可以取之不盡。

想法和計劃都很成熟,上面也是很快就批了這件事,並且工人都是從人群中篩選的有經驗的建築工,大家也都願意幹這麼一件事。

畢竟只要前路有希望,人類是不缺乏勇士的。而且這個工程前期真的很順利,順利到大家都以為一定有曙光。

“但是工人全失蹤了。”鄭所現在是失去希望,索性徹底把自己知道的都說出來,“所有建造地下水工程的人工,全都失聯了,一個都沒回來。”

開鑿地下水,這個方法確實很有勇氣,這個時候上層還能想到這種辦法,確實已經很盡力了。

“所長咱大白天的能不講恐怖故事嗎……”張政臉都緊巴了。他只是來為高文武的事鳴不平的啊。

鄭所連杯子裡的水都早就喝乾了,這會就舔了舔乾涸的嘴唇,“恐怖故事?這要是故事就好了,這是現實發生的真事!”

張政頭低下去,蔫了。

“失蹤?”魏遠好半晌注意到鄭所不尋常的用詞。

難道所有人第一反應不應該是被“侵蝕”?

果然鄭所第一句話就語不驚人:“問題就是……並不是侵蝕。”按理說如果侵蝕掉的話,也會有侵蝕的痕跡在,可是去地下的工人,卻一點痕跡都沒有的消失了。這才讓人覺得恐怖。

“不是侵蝕能是什麼?”張政覺得不可思議,現在這世界最離奇的事就是侵蝕了。

鄭所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汗:“那些人是一夜之間沒的……沒有任何的痕跡留下,不知道。”

首先侵蝕有過程,而且是所有人,所有人一夜之間全部都消失。

那可是地下通道啊,怎麼能突然不見。而且上百號的人,在地面上的人也從沒看見他們出來。

“他們都在地下,沒人出來。”

無人生還,無人生還。地面的監工報告給上級的就四個字。

辦公室死一般沉默,張政連大氣都沒聽見,他就默默看了一眼魏遠,他們是不是應該、走了?

早知道今天就不該來。

這樣嚴重的事情,估計鄭所這種級別也就是被知會了一聲,具體的措施和應對,是不知道的。

沒有食物,這些都還能忍一忍,想想辦法,可是沒有水……,沒有水會大大加速人類的死亡。

這真的是一點活路都不留給人類了,

“現在你們知道了吧,現實的情況,幾乎一直都在變糟。”鄭所揉著額頭,可以說是一件好事都沒有,“所以我說你們,不用對白靳那個人太有敵意,據我所知他近期會帶一隊前往地下、徹查一下這件事。”

張政真的驚了。“什麼?那個白毛要帶隊?”

鄭所頷首,“是的,上面派他來基地本來就不是那麼簡單,是需要他辦事的。”

權力從來都不是無端給的,很多時候一個普通人突然得了巨大權力,是需要付出更巨大代價的。

“我還以為他只會坐在屋裡放放嘴炮……”蒼了天了,居然真的要帶隊,張政是真沒想到還有這事。

似乎一下想通了,所以難怪之前基地所有人包括鄭所都對白毛那麼忍耐啊,畢竟沒人願意去地下。

……

趙穎留在教堂裡,現在她一個人要看著兩個,高文武已經從衛生所被抬回來了,現在顯然沒人敢讓昏迷的高文武一個人待著,趙穎就坐在他床邊,時不時給他擦擦臉。

真沒想到小隊現在這麼坎坷,趙穎臉上憂慮重重,而姜善在角落裡安靜地坐著,像是個人體擺件。

姜善在盯著窗外一隻鳥,那隻鳥站在樹枝上很久很久了,姜善也就盯了同樣久。

教堂的門突地被敲響了,敲擊的聲音很大,很不客氣。

正在擦拭的趙穎都一驚。

她立刻站起身去開門,下意識以為是張政和魏遠回來了,這急躁的敲門聲跟張政的脾氣也很像。

“來了。”趙穎拔了插銷,拉開了門。

一個年輕卻滿頭銀髮的男人站在門口,看到趙穎眯起了眼:“魏博士在嗎?”

趙穎看到門口站著的人立刻就僵了,陰鬱的臉,刺眼的髮色,身後還跟著兩個持槍的安保。她對這個人的印象還停留在那次十分陰森的審訊:“你、你來幹什麼?”

白靳目光直接掠過趙穎,看向昏暗的教堂,一下子就看見了坐在窗戶跟前的那個身影。

他的眼神一下變了。

趙穎那一瞬間有衝動想關門。

白靳居然直接一伸手,把她推開了,然後帶著人大步進了教堂。

“喂!”趙穎身體一僵,隨後追了上去。

她看到那個銀髮白靳直直地往姜善身邊去。

“站住!”趙穎還是快一步趕在白靳之前,身體強硬攔在了姜善的身前,直視著白靳,“你要做什麼?”

白靳看了趙穎一眼,眼神陰騭。那是一個真正惡徒才會有的眼神。

可趙穎這會也沒被他嚇到,這是基地,光天化日的,況且她還在守護最重要的兩個隊友。“魏博士現在不在這裡,請你下次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