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我們你確實沒好處,老子第一個削了你。”張政又開始色厲內荏地恐嚇了一把。

醫生還是那副逆來順受的樣子,一邊擦著汗一邊賠著笑。

張政說道:“你這個人怎麼那麼多汗?這地底明明都快凍死了。”

醫生臉上出現空白:“我,我……”

姜善抬起眼睛,看著頭頂的洞壁,扯出像笑的弧度。大家都低著頭,也沒人注意到她的樣子。

“我們不是好多事情記不住嗎,有沒有可能是我們自己走過忘記了?”張政還想試圖找補。只要有解釋,只要有解釋就沒那麼可怕。

趙穎神色發緊,盯著那些腳印:“更不可能了,這些腳印、人數比我們多得多。”

他們總共下來是十四個人,而且是排成順序走路的,前後的腳印都有規律,這麼亂的腳印,林林總總,像是……像是幾百個人踩下來的。

最主要的還是,這些腳印看起來就是剛剛踩出來的。

難道那幾百名工人變成了幽靈,還在這通道里面走路不成!?

張政這個膽小鬼已經快要到極限了。“趙穎,你,你可別再嚇唬人了。”

可趙穎哪裡是在嚇唬,趙穎自己都快嚇死了。

“咱們不必被一個腳印嚇成這樣吧,說到底咱到現在也沒遇到危險是不是,哈哈哈。”乾巴巴的笑。漸漸收住了。

沒有遇到危險嗎,只要他們被困在這裡無法出去,就是最大的危險。

“陳醫生。”突然一聲幽幽的叫喚響了起來。

所有人都抬頭了,訝異地看著說話的人,姜善。

“陳醫生。”

姜善居然又叫了一聲,發著光暈的雙眼,盯在那個醫生的臉上。

醫生還保持著低頭走路的姿態,對姜善的叫喚竟然沒有反應。直到他意識到周圍不對勁,茫然抬起頭來。

他的臉上都是空白和迷惑。

“咯咯咯。”姜善又笑了出聲音,她有點歪著頭看著這個醫生,“怎麼,你不是叫陳醫生嗎?”

那醫生臉色木了,似乎才反應過來姜善是在叫他。頓時意識到了什麼神情一驚。

“我,我……”

張政猛地反應了過來,他瞪著那個醫生:“為什麼喊你陳醫生你沒有反應?你不姓陳嗎?”

說著,張政指著醫生胸前的那個牌子。那牌子上,明明寫著“chen”。

那醫生臉色更木了。

趙穎也反應了過來,脫口說道:“你是假冒的!?”

那醫生滿臉都開始流淌出膿汗,他嘴裡不斷說著:“我,我沒有,我沒有……不是……”

張政一把就揪住了他的衣領:“就知道你丫的有問題,說,你到底是誰?”

那醫生一雙眼珠不斷地轉動,那汗居然流進了他的眼睛裡。

“張政!放開他!”魏遠在厲喝。

那汗都快滴到張政手上了,醫生眼珠子忽然一動不動盯著張政看。

可張政反應哪有那麼快,還揪著他的衣領呢,就在這時,旁邊的姜善忽然動了,她朝著那醫生的胸口重重揮出了一拳。

一瞬間,就看那醫生的身體像紙片一樣輕飄飄地飛了出去,如同斷線的風箏摔進了黑暗裡。

可是,眾人彷彿沒有聽到響聲。

“他孃的,怎麼回事?!”張政都傻眼了。

就看姜善目光清明,盯著醫生消失的方向:“假,人。”

趙穎聽見這一聲驚喜之際不敢置信地轉過身:“阿善?你恢復了?”

姜善似乎有點酸脹地晃了晃脖子,其實她一直什麼都知道,只是她之前彷彿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一樣,整個感覺如同被牽著的木偶。那感覺如同你的思維被困在鏡子裡,看著自己鏡子外的身體,別提有多古怪了。

“頭疼……的很。”

姜善抬起雙手看著,她的四肢還有點發麻,像是植物人病人清醒後對自己身體的失控。

趙穎一把抱住她:“你剛才用了多大力氣?那人被你打飛了。”

姜善卻定定看著雙手:“不,我沒用力。”

她現在沒有力氣。

趙穎愣了愣,她忽然想起姜善剛才好像說“假人”。假人?

同樣激動得還有張政,他猛地一回頭,眼睛裡陡然出現一瞬的空白,然後他喃喃地:“阿善,你回來了。”

他眼睛的兩顆瞳仁這時好像聚焦到了某個東西,卻又驟然分散開來。像是夢遊的人那樣。

“阿善,你回來了。”

張政幾乎沒有叫過姜善為“阿善”,不知道這時候是不是太過激動。表情像是夢遊的人一樣,竟然逐漸顯露出有點痴痴呆呆的模樣。

“阿善,你回來了。”

……

“阿阿善,你你回來了。”

魏遠從旁響起的話音如同驚雷:“快捂住他的眼睛!”

那邊趙穎還沒來得及沉浸在姜善恢復理智的喜悅裡,就被這一喝,瞬間激回了理智。

她顧不上多問一句,直接就一把捂在了張政的臉上。張政的身體在視線被遮住的一瞬間狠狠僵硬了一下。

“不要看,不要看,又來了,又來了……”

趙穎抑制不住在發抖,同時她的眼睛死死盯著自己的腳尖,一點都不敢再挪動。

剛剛只有那一瞬間,她體驗到了一種好可怕,好恐怖的感覺。

她的大腦好像開始刺痛,可是刺痛之後,又好像什麼都沒發生。

魏遠自己也死死抓著輪椅扶手:“姜善。”

姜善的聲音透著中氣不足,但帶著特有的情緒穩定:“我知道,我看見了。”

魏遠僵了一下,他慢慢地抬起了頭,正正對上了姜善的視線。

姜善也看見了那些“眼睛”,不同的是她甚至不需要藉助工具(相機),直接就看到了。並且,姜善似乎不受影響。

魏遠一下子有一種內心大定的感覺。

“我的腦子裡有聲音。”姜善說道。

這是一直影響到她的主要因素,那些聲音像是把她拉進了一個深淵,在那裡她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一直眼睜睜看著,她直到現在才一點一點慢慢適應、拿回了主控權。

又或者,是那些“聲音”放過了她。

過了好一會兒,張政好像恢復了正常,他的僵硬慢慢緩解下來,然後開始扒拉趙穎的手:“誰,趙穎,你捂著我眼睛幹什麼?趕緊放下來。”

趙穎說的磕磕絆絆道:“我放了你,你別再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