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政比對著路線圖,反覆確認再確定。

“你們發現了嗎?似乎我們越往前走,那些黑色塵埃越密集。”

等會,倒不如說,天空中那些遮天蔽日的瀰漫黑灰,似乎正是從前面飄過來的。

這景象,非常像是駛向深淵。

“咱們現在倒車回去,就說任務失敗了行不行?”那一瞬間張政是真的想調頭。

前方仍是黑夜籠罩,就算每人有一隻手電筒,那也是星星點火,尤其是知道這些黑暗是怎麼來的,誰還敢輕易下車。

說實話,基地的人被清理也好,被拷問也好,又不是他們造成的。

什麼時候他們變成了必須要拯救所有人的存在。

他們又為什麼要揹負銀髮男那些人的罪孽。

“你們回頭看看。”魏遠看著所有人,“我們回不去了。”

其他人被魏遠這句話驚得立刻轉過了頭,什麼叫回不去了?只見來路被更加濃重的黑暗籠罩,紫外線手電筒都無法照出一指的距離。

“從我們出發那一刻開始,他們應該就心知肚明我們沒法回去了。”

面對愚昧和人類的自私,神們都會緘默無言。

所有人坐在這黑暗之中,只覺得無與倫比的靜默與恐懼將他們包圍,“這搞什麼?我們要在一片黑暗中開始搜尋嗎?”

這個時候連脾氣都發不出來了。

“老魏,你知道那幫孫子要我們找的到底是什麼玩意?”

很可惜這次魏遠也並不是很清楚,此刻他們五個人就是一體,如果有資料魏遠肯定會拿出來共享。

“防護服在後被車廂,要不要穿,你們自己決定。”既然不能後退,就只能往前,和以往任何一次一樣。

姜善直接彈開了安全帶:“我不穿。”上次在海洋館非逼著她穿上,結果快悶死不說,最後不還是赤膊上陣。

魏遠這次沒吱聲。

“那啥……”張政咳了一聲,總覺得有比沒有強吧?咱畢竟是個凡人。

高文武按下了車門開關,他一身的傷,穿防護服只會更不方便,這種時候,生死唯有命,他也不強求。

趙穎看了看其他人,看魏遠的樣子,他也放棄穿防護了,誰能在親眼看見漫天黑塵之後,還會覺得一件防護服能防得住?

張政又被打擊到了。

最後是趙穎和張政倆選擇穿上了笨重的防護服,而魏遠,姜善,高文武選擇赤膊裸奔。

“換以前我真的會罵街的。”張政裹在防護服裡的面孔一臉悲憤。

姜善扒拉出了自己的舊書包,塞了幾塊乾麵包和礦泉水進去,然後背在了身上。

“我把藥箱帶上。”高文武拎起藥箱,抽出便攜肩帶斜挎在自己的身上。之前他們都沒辦法帶齊醫藥用品,這次既然輕裝上陣,那就能帶上的都帶上。

趙穎看著藥箱,嘴唇動了動,“剛才我看到藥箱最底層……好像放了兩支高濃度的腎上腺素。”

稍微瞭解醫療常識的都腎上腺素是關鍵時候可以救命的藥劑,但是通常給量都在個位數ml,可趙穎看到的那兩支,足有100ml那麼多。

誰要是真注射了100ml的腎上腺素,那估計當場就沒了。

這個藥箱是京港衛隊他們使用的,裡面的藥品和針劑十分齊全,在這種非常時期能擁有一隻這樣的藥箱幾乎是許多人的奢望了。基地那群人可以為了一隻藥箱爭到頭破血流。

高文武的手下意識放在藥箱上,半晌說道:“我相信我們用不上這些。”

就在大家準備好下車衝進黑暗的時候,

魏遠出人意料地說道:“再等等,等等再進去。”

啥意思?

咋還要等等。

魏遠居然露出一種罕見的、嚴肅的表情:“再等……二十五分鐘。”

居然還精確到分鐘。

姜善都不由看了他一眼。這男的為什麼老喜歡搞一些神神秘秘的轉折。

張政已經穿戴整齊,裹在防護服裡面本來就度秒如年不舒服,聽到還要等等才能下車,他擠出苦笑道:“老魏,咋的你要施法嗎?”

施個法讓他們夢想成真。

但大家都沒怎麼再說話,或許是真的累了,抓緊這最後的時間儲存體力。

姜善一直盯著車窗外的眸內動了動。

有光。

一絲隱約的光線,透過那重重的黑塵,照了進來。

隨後,那道光越來越明顯了。

像是終於驅散了黑夜的陽光,一點點撕裂了詭異的黑色塵埃。

“是太陽!”張政不敢相信眼睛了,“我擦,老魏你是真的施法了嗎?”

魏遠看著眼前亮起的陽光,明顯見到出現在天宇的正中間。

正午的太陽。

趙穎也似乎突然恍然大悟什麼:“中午十二點了……?”

正午,古人成為午時,一日之中陽氣最旺盛之時,其實也只是側面在表示這個時間點的太陽是最為耀眼灼熱之時。

就連姜善都有點動容了。

說真的,車內的五人迎著照在臉上的陽光真的是激動得明白了什麼是熱淚盈眶了。

“魏博士……”

“老魏你真的是yyds!”

姜善轉頭看向了魏遠,她真是很少這麼“正眼”看他,魏遠面對升起的陽光沒有激動,只是眼神裡反而蒙上了一層更難懂的東西。

陽光並不猛烈,也沒有全部驅散那些“黑塵”,甚至在一束束的光線下,那些黑塵更加“顯眼”了。

但是幾人都顧著激動,所謂瑕不掩瑜,有光了,畢竟是有光了。

“神說要有光,老魏我宣佈你就是我的神。”

魏遠看著大家:“下車吧,抓緊時間。”

太陽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消失,而正午的時間也並不長。

“誒,你別這麼煞風景嘛。”大家正高興呢。

姜善居然第一個跳下了車,她呼吸著空中的味道,又踩了踩腳下,土壤很稀鬆。

下意識的先嗅,再踩,像不像某些動物的本能。

身後默默觀察的魏遠眼中閃過一道微光。

其他人是什麼都沒注意到,在姜善之後都跟著下了車。

“必勝小隊,出發必勝。”張政喊了兩嗓子口號。出門在外,氣場是自己給的。

“大家有覺得哪裡不舒服嗎。”魏遠問了一聲。

高文武松了松胳膊,說實話他沒覺得哪裡不對勁。就算是真的被侵蝕,那也是註定的宿命。反而他有一種鬆綁的感覺。

趙穎和張政互望了一眼,他倆更沒什麼感覺了。唯一的感覺就是憋屈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