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樓高二三班的教室裡,三個身影姿勢不同地,閉著眼睛睡著。

忽然一聲巨大的咚聲,將高文武,張政,姜善三個人狠狠地驚醒了,所有人都在一瞬間他們互相看著彼此,“我們什麼時候睡著了?”

張政發現自己身體就靠在講桌的櫃體上,竟然睡得無比的香。

而高文武瞬間睜開的兩眼裡,不僅佈滿血絲,似乎全都是不可思議自己為什麼會睡著。

姜善屁股貼在冰涼的教室地板上,還保持著之前坐立的姿勢,這樣都能睡著?

“凍死了……”張政狠狠打了個哆嗦,“多久了,為什麼外面還沒亮?”

姜善盯著他們:“我們為什麼會同時睡著?”

這簡直不可思議,“誰還能想起睡之前我們在做什麼,怎麼睡著的?”

“不知道。”

這段記憶彷彿缺失了。

“那個,剛才睡著的時候你們,”張政猶猶豫豫,似乎有點欲言又止,半天才擠出話:“你們,你們都做夢了嗎?”

高文武沉沉盯著他的臉,佈滿血絲的眼睛讓人發寒:“……做了。”

張政一下就來精神了,眼睛瞪得比銅鑼還大:“你夢見了什麼?”

張政這隱隱的激動明顯不簡單,尤其是高文武跟他視線碰在一起,兩人那種心有靈犀般的顆粒度瞬間就炸了。

回想著夢中那詭異的內容,才突然發現,為什麼沒人敢說話。張政猛然就又瑟縮了一下。

“夢裡我們……是不是都回到了校門口的車上?”張政整個臉現在都是木的。

高文武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是的。”

姜善看著兩個人:“你們在說什麼?”什麼夢裡回到了車上?

張政迅速扭頭看向姜善,眼底都是受驚過度之色,“……姜善,你沒做夢嗎?”

姜善盯著這兩人,忽然臉色也變得略微古怪。“我沒有做夢,不……我做了,但是。”

姜善都說不出這種古怪感覺。透露著荒誕。反而對面兩人更加認真地盯著她,搞得姜善不好意思不說了。

“我做的夢裡就是我和你們在這間教室裡,”姜善終於說道,“夢裡發生的跟現在現實基本是一樣的。”所以姜善才不知道怎麼形容,說她做了夢?睜開眼又是現實。

高文武和張政聽完,卻都一點沒有放輕鬆的感覺,反而都重新對視在了一起。

“老高,你,你先說說?”張政真覺得現在腳底板還是涼的。

姜善皺著眉,她預感沒那麼簡單。怎麼個情況?

“看起來我和張政剛才都做了一樣的夢。”高文武不動聲色。

張政很慫地縮在一旁。儼然一副已經被嚇破膽子的狀態。

姜善目光在兩人身上,良久才皺眉重複了一句:“你們做了一樣的夢?”

所以剛才突然問她有沒有做夢?

但是兩人做了一樣的夢是什麼意思。

高文武組織了一下語言,這種情況下,這詭異的夢似乎不可能不說,“我們那個夢,更像是另一種現實的延伸。”

姜善索性不說話了。她抱著雙臂等著高文武往下說。

“在夢裡,我們也是因為外面突然而起的‘侵蝕物’,所以中斷搜尋回到了校門口的車裡,等待下一次太陽出來繼續搜尋。”

張政終於忍不住了脫口而出:“沒錯!”並且提出這個建議的也是魏遠。

雖然只是一句概括性的話,但姜善隱隱聽得不可思議:“回到了車裡?那趙穎呢?”

姜善沒想到隨口問的這句話讓旁邊的張政同學臉上最後一點血色也沒了。

高文武直直地盯著姜善:“在我們的夢裡,失蹤的不是趙穎,是你。”

教室內有超過一分鐘的絕對寂靜,外面的黑塵席捲而來,三個人面對面而坐,都只能看見對方的臉上那每個毛孔都纖毫畢現的靜謐恐懼。

“我失蹤了?”姜善的聲音輕到如同夢囈,她的臉上流露出很難用語言形容的表情。

張政也喃喃說道:“趙穎跟我們一起……都在車上。”

車上每個人他都看見,只有姜善不在。而當睜開眼睛,他卻和姜善在一起。

姜善緩緩將手捏在了一起,指甲掐進手心中,帶來刺痛。

張政忽然狠狠捶打了自己胸口好幾下,他眼裡帶著質疑問高文武:“我,我們現在是清醒的,對吧。”

隱約“夢裡”的那位張政,也這麼問。

“或者你們掐我一下?”張政直接把胳膊抬起來,發現自己還穿著笨重的防護服,他忽然就伸手把搭扣給扯開,另一隻手繞到後面去開防護鎖。

高文武皺眉阻止:“冷靜點!”

張政瞪圓了眼睛:“都這個境地了還冷靜什麼?”他直接把上身袖子和頭盔狠狠扯下丟到了角落裡。

這時候才意識到他自己就像個笨拙的玩偶。這身破衣服能幹什麼?

咚咚咚。

“什麼聲音?是有人在外面敲窗戶嗎?”本來就神經緊繃的張政猛地扭頭。

就算是有人要敲,那也應該敲門啊,敲什麼窗戶?

“誰在敲?”

根本不可能有人敲,這地方除了他們小隊五個人,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其他人。

“如果。”高文武忽然開口,“我是說如果,有一個地方的我們不是處在現實中……那哪一個我們是真的?”

提及這個神經點,張政多少是有點激動:“反正車上那個我一定是個假的!”

高文武很冷靜:“為什麼。”

張政忽然頓了頓,眼睛飄向了一旁的姜善,才說道:“我,我是絕對不可能丟下這個臭丫頭走的。”

在明知道姜善沒找到的情況下,把她一個人撇在生死不知的教學樓裡,自己撤回到車上,張政認為自己死也不會做這樣的事。

所以現在的他一定是真的。必須是真的。

高文武卻一聲不吭,恐怕一切都不可能有那麼簡單,莊周夢蝶,蝶夢莊周。這根本就無法破解。

誰知道他們現在是身處幾重的夢境裡面?如果都不是真的呢?

誰又說兩個裡一定有一個真?

“老高你的肩膀……”張政彷彿這個時候才記起夢中的某些內容,他有點顫聲地吸了口氣。

高文武的肩膀,之前被姜善戳出血的地方,血液已經漸漸乾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