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刺耳的電流聲從姜善的脖子裡掙扎著發出來:“嘶嘶~啊……我不想死!不想死!”

突如其來的尖叫使正躲在書架後一心一意思考著怎麼偷襲的姜善整個人都凝固住了,萬萬沒想到從進了圖書館就變成啞巴的收音機在此時響了,那刺耳的聲音一瞬間響徹整個靜謐的圖書館,音效猶如恐怖迴廊。

這他孃的真……讓人驚喜。

只見對面的人形影子,“身體”突然一僵。是的,即使只是個人形的輪廓,姜善居然也能看出一僵這個動作。

姜善心裡暗叫不好,下一秒她就跟一雙黑洞洞的“眼睛”對上了。

準確地形容,沒有眼睛,只有洞。那“人”透過書的縫隙正在望著她。

在姜善的目瞪口呆中,臉旁邊的幾本書忽然啪地全部散落,同時,一隻黑乎乎的手臂,從書架內穿了過來。

那長長的手指,朝著姜善抓了過來。

姜善承認她慫了,她身子一歪躲過“手臂”,之後立馬捂住脖子裡的收音機,拔腿就跑。

那人形影子的手縮了回去,但是很快它從朝著姜善跑的方向追過來!

脖子裡的收音機此時還在嘶啞地喊:

“嘶嘶嘶~~不想、不想死……啊!”

“我?我為什麼還沒有死?”

姜善心裡極度無語,這收音機裡的人,一會想死一會不想死,你到底是想死還是不想死?

姜善一邊顧著逃命一邊跑了兩步還得回頭看一眼,因為人形影子沒有腳步聲,姜善甚至無法聽聲判位,只能以這麼有點滑稽尷尬的姿勢進行逃跑之路。

這可真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人形影子的速度實在是快到不可思議,現在換姜善在書架之間穿梭,明明好幾次她看起來已經擺脫了人形影子,然而沒多久就發現“他”再次發現了自己。

姜善用他來稱呼,她下意識覺得這人形影子一定是個男人,從那種身形步態,是個非常矯捷的成年男人。

“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收音機開始瘋狂反問。

是的,為什麼,姜善現在也想有人出來給她解釋解釋。

“我到底怎麼才能死!?”收音機裡的人聲有點猙獰起來。

明明前面,還在一聲聲地說自己不想死,為何現在又問怎麼才能去死。

忽然收音機開始沒頭沒腦地道:“今天,有兩個頑皮的小孩,闖進了圖書館休息區,把書亂丟了一地……真想替他們爹媽收拾他們一頓,現在沒教養的小孩越來越多了。”

姜善一心二用,聽到自己的心臟撲通撲通跳動的越來越快,感受到了一種要衝出胸膛的緊迫。

她是會累的,如果一直保持這麼高速的奔跑,她的身體會受不了。可是人形影子的情況,似乎不會。

姜善在這一刻完全體會,這東西不管再怎麼像人,也不是人了。

姜善明白自己不能一味地玩貓鼠遊戲,她需要想出一個辦法,終結這場你追我趕。

“圖書館來的人越來越少了,我每天打掃的一塵不染,把書歸類的整整齊齊,為什麼,漸漸地都不來了?”

“只有流浪漢每天來這裡,躺在休息區睡大覺,這裡是圖書館,讀書的地方,怎麼能睡覺呢?”

“我把流浪漢趕走了,他在門口唾罵我是老不死的、遲早跟這座圖書館一樣老死爛死,無人問津……”

“我的妻子罵我是負心漢,決定跟我離婚。”

“我的女兒說她最討厭的就是我,和我的圖書館。可是小的時候,她最喜歡的,明明就是讓我抱著她坐在我的腿上,聽我給她讀那些新奇有趣的故事……那時候,她一整天都想泡在圖書館裡。”

“所有人都好像變了,所有人都離開了。”

“我好想死啊,可是我不想死……我想看著圖書館有一天重新有人進來……”

姜善聽得心裡像吃了黃連一樣不是滋味,這是什麼淒涼悲慘的故事,讓她逃命的步伐都不堅定了。

她第一次想關收音機。

“為什麼我還沒有死?到底為什麼?”聲音裡似乎真的帶著無窮的困惑還有驚恐。

“我已經翻遍了圖書館的書,我找不到答案……”

姜善一扭頭,發現人形影子距離她已經十分近了,並且那影子伸出手,彷彿隨時都可以碰觸到姜善。

姜善內心的小宇宙真的瀕臨要爆了,她自己都沒想到,她整個身體忽然向上一跳,兩隻手直接攀住了上層的書架。

姜善像是靈活的蜘蛛一樣四腳並用直接爬上了高高的書架,並且轉瞬間爬到了頂層。

地上那人形影子似乎僵住了兩秒,他保持仰頭的姿勢看著書架頂上的姜善。

姜善爬上去之後人也深深吸了一口氣,這爬書架和爬窗戶,也差不多嘛。此時睜大眼看到圖書館整層的書架成片地都排列都在她腳下,乖乖,這視角宛如全息遊戲。

她回頭向下看了一眼,人形影子還在原地沒動,這讓姜善忽然get到了新玩法。

她直接站在書架的頂上,朝著前面的書架一步邁過去。

現在姜善是高高在上,踩著所有的書架竄來竄去,人形影子只能在地上追,只是這樣的追逐緊迫感瞬間就沒有了,姜善就好像站在更高維度看著地上動來動去的生物一樣新奇。

跳了一陣後,她忽然不動了,就在一個書架頂上,慢慢蹲下來。

既然那影子暫時上不來,她需要趁機好好休息一下。

脖子裡的收音機,這時又幽幽響起了話:“看來不會有人發現我了,原來死也是一件奢望,從前不想死的我,真的好傻……這一切到底為什麼?!”

“我的身體、我的身體都沒了,我怎麼還沒有死?!”

宛如絕叫的一句嘶吼,讓姜善真正是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手裡捏著收音機,指尖和頭皮都有點發麻發木。

什麼叫身體都沒了……人還沒有死?她以為自己已經夠見多識廣了,可是這收音機裡的話語簡直一句比一句驚怖。

那人形影子就停在書架下,以仰著脖子的怪異姿勢,一動不動“望著”姜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