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內,禁止喧譁,你違規了。”冷冰冰的聲音,響起在高文武的耳麥裡。卻似乎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得意。

高文武渾身僵住。他剛才砸壞耳麥的那一下,弄出的動靜顯然有點大。

就在下一刻,高文武被一股大力拽起來,狠狠地砸在了書架上!別說高文武沒法做出反應,他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

尖叫幾乎就在趙穎的嘴裡,她差一點點就喊了出來。

高文武從高高的書架上直接滑落下來,嘩啦啦啦的書從他背後落下來,說實話,那一下真的讓高文武鼻腔充血,他覺得內臟都要被摔得移位了。

他一個孔武壯漢竟然如同幼小的孩童被丟了出去,毫無招架之力。

儘管如此,“不要……出聲。”他仍第一時間忍著劇痛朝趙穎微微示意。

“壞東西!壞東西!”高文武的耳麥裡傳來尖利刻薄的聲音。

趙穎的耳麥被扯壞了,那個聲音報復到高文武身上,開始瘋狂地衝他耳朵咆哮。

“你們這些壞東西!”

趙穎衝了上來,想把高文武扶起來。可是高文武這次不止是胳膊骨折了,他覺得胸口都一股腥氣衝了上來。

趙穎伸手想幫高文武關掉耳麥,可是同樣,在她關閉的一瞬間,耳麥就會瘋狂重新開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刺耳的笑聲衝進高文武的腦子,“壞人遭報應!壞人遭報應!”

高文武一時說不出話來,因為一嘗試張口喉嚨裡的腥味就要上來。

他只能用手指在地上慢慢划著,“還記得魏博士讓我們跳窗逃走嗎?”

趙穎眼神閃了一下。

“趙穎,窗戶呢?”現在的當務之急明顯已經是不惜一切代價離開這座圖書館。

趙穎顫抖用手電筒照了一圈,全都是黑漆漆的,包括這個圖書館的四面牆,也都是黑的。幾乎已經看不到原來的輪廓是什麼樣子了。

奇怪了!

忽然,趙穎再次感覺那惡寒的感覺的襲來,就在她的耳後方,緊接著趙穎覺得自己的手腕被一股巨力狠狠打了一下,手裡的手電筒直接飛出去,重重落到地面上,光線熄滅了。

趙穎:“……”

同時,高文武聽見自己的耳麥裡傳來冷酷嘲諷的聲音,“圖書館內,不得舉止怪異……”

拿著手電筒四處亂照,明顯不是讀書人乾的事。

趙穎呆呆地站住不動了,她不知道自己違反了什麼規則,所以只能站著不敢動了。

高文武想去破壞自己胸前耳麥控制器的手停住了,這聲音如此惡毒可怖,但是,這同樣是一種提示。如果把所有耳麥都破壞掉了,那他們很可能在接下來違反規則的時候,完全陷入茫然狀態。

高文武顫抖著手放下了。

他咬著牙撐著身體坐了起來,喀嚓一聲,硬生生把自己骨折的手臂給接了回去。這可真不是像電影裡那麼簡單,其中的劇痛和操作難度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和做得到。不然你以為現實中醫生為什麼不這麼幹……

但是高文武之前是戰地隊醫,在戰場服役,戰地的條件不可能和真正的醫院比,所以他在極端條件下也這麼幹過幾次。

“舉止怪異!”

高文武再次瞳孔一縮,他發現這耳麥裡的聲音簡直有點找茬了,真的很故意的意思。

之後高文武感受到一股凜冽的勁風,擦著他的臉邊襲來,高文武及時地偏過了脖子,仍然聽到自己的肩胛骨被擊碎的聲音……

此時此刻高文武意識到,規則,已經不那麼管用了。

如果只是幾條規則,那麼即使再苛刻也始終有辦法達成,可若是管理規則的人都心存惡意,那遵守的人又怎麼可能達得到標準。

“啪嗒。”趙穎手裡拿著的書掉落在了地上,在安靜的圖書館內格外的清晰。

高文武已經意識到了,到底什麼樣的舉止會被判定為怪異,這根本是個無解的命題。

姜善在自己的樓層到處溜達都沒有事,可高文武給自己的胳膊接骨都可以被判成怪異。

——

“我現在很擔心,”姜善忽然深吸了一口氣,“如果在趙穎和高文武那個樓層的影子人是壞的,它想引誘趙穎和高文武違規,那麼有一就有二,它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想法子讓人犯錯。”

張政頓了頓,還是說道:“老高很謹慎的。想讓他犯錯並不容易。”

也不看看高文武出身什麼地方,就是以遵守規則聽從命令為天職。

姜善說道:“你別忘了這裡是什麼地方。它們……才是這裡的主人。”整個圖書館,不管有幾個影子人,影子人才是這裡的主場。

這裡是他們的家。

每個人都對自己的家無比熟悉,而他們這些外來者,即使再清楚規則,也無法跟他們比較。

姜善記得那五條規則中,有一些用語表達的其實有些含糊,並不夠精確。

這就導致對於規則的理解,很多時候,會非常微妙。

“既然這影子制定了規則,又要引誘人觸犯規則,是有病嗎?”暴躁司機早就想罵了,“影子也精神分裂?”

姜善頓了頓,“如果規則是爸爸制定的,那這些作為像不像一個叛逆的小孩,在挑戰爸爸的規則?”跟之前的恐怖童謠一家人連起來了。

誰說一家人就同心協力。

張政臉色難看,所以趙穎他們是不幸遇到了邪惡的小孩影子?

“剛才我探查這一層的時候,路過一箇中空走廊,這圖書館的一半大廳是挑空的,雖然樓梯現在被毀了,但關鍵時候,我們或許可以跳到下一層。”就像是懸空的上下兩個陽臺,在姜善眼裡難度估計也就和爬松山病院窗戶差不多。

可是張政凌亂了:“跳到下一層!?”這姑娘知道她所謂的一層是多高嗎?這跟跳樓有什麼區別嗎。

但姜善有一種奇怪的自信,張政本來下意識想諷刺兩句,忽然就不作聲了,他片刻才嘟囔似的:“你確實可以跳下去,你是奇蹟暖暖。”

姜善沒聽見,因為此刻她吊在脖子裡的收音機再次刺啦刺啦響了起來,那熟悉的破鑼嗓子又開始了:“救救、救救我……”滋滋滋滋滋。

姜善下意識捂住收音機。

她發現每次這收音機響的時候都沒好事,或者至少都伴隨著一些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