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政注意到魏遠給他遞過來一個眼神,似乎是在提醒他注意白靳。

現在大家都精疲力竭,要是白靳再突然發難、他們應該都招架不了。

“出去以後記得把趙穎送去醫務所,她很可能是第一個被鬼水附身之後,還存活下來的人。”魏遠這話似乎沒有對著特定的目標說,只是話語中全都帶著弦外之音的暗示。

現在不止姜善,趙穎也是個重要的研究物件,被鬼水侵蝕之後身體產生了什麼樣的變化,這種變化究竟是被逆轉了,還是強行終止了。

跟普通人比起來,趙穎現在的身體,還算不算是正常人類。這些他們都不知道,都是寶貴的研究資料。

張政這次總算聰明瞭一回,反應過來後立馬揚著聲音接話道:“是啊,沒準趙穎能變成第二個善善呢?”

走在前面的白靳,異色冰冷的電子眼瞳中顯露出一抹殘酷,他剛才確實一直在計劃著、想把礙事的人都扔了,他只想帶姜善一個人回地面,其他人都去死好了。

可是沒想到,出了這樣一道插曲。

魏遠盯著白靳的背影,他知道白靳內心肯定盤算著坑死他們一個算一個,就像他把其他僱傭兵坑死一樣,因此他現在只能儘量讓白靳忌憚,張政揹著姜善,他帶著趙穎,不管白靳想害誰都勢必會牽連到趙穎和姜善其中一人。

白靳開啟了一瓶水,“你們喝嗎?”他微笑。

張政的靈魂都已經快渴到昇天了,可是這個垃圾遞過來的水,他就算渴死也不敢喝。冷著脖子搖了搖頭。

魏遠也謝絕了。

白靳笑出來,抬起手裡的水瓶就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半,甚至還故意吐出了一口。

在這個水比黃金貴的時候竟然如此過分,張政恨不得化身喪屍咬死他。

白靳將水瓶施捨一般遞給了那個安保員。

安保員眼裡露出遲疑,但還是接了過去:“謝、謝謝白先生……”

這是他們帶來的最後一瓶水了。

可是安保員盯著那瓶水,還是不敢喝。反正,馬上就能出去了,就算再渴,也能忍著。

他自我慶幸地想。

在經歷了這一路的行程之後,他已經知道跟在白靳身邊連一點僥倖都不能有,因為這個人太恐怖了,也太變態了。

你甚至不能理解一個人為什麼能這麼變態。

當然在看到他那半邊電子腦子之後,或許能理解一點了。

這個安保員握著半瓶水,極為謹慎地走在旁邊,看得出來他已經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讓白靳注意到他。

張政都有點可憐他,跟著誰不好,偏偏跟著這麼個大變態。

就算什麼危險都沒發生,嚇也嚇死了。

白靳顯然享受玩弄別人的生命,他偏偏盯著那個可憐又怕死的人:“怎麼了,你不敢喝嗎?”

安保員面如土色,他望著白靳,半晌才憋出一句:“我,我不渴,白先生。”

白靳又發出那種難聽的怪笑,他看了張政,和魏遠,“你們都不敢喝?”

張政提醒自己現在揹著姜善,千萬別被這人渣給激怒。

白靳臉上的笑轉變為冷冰冰,他說道:“到了。”

突然就好像柳暗花明又一村,陰暗的地底忽然照進來一道亮光,就在他們一個轉彎的天地,幾人抬頭都看見了前方的大洞。鋪灑而下的像是一種光影瀑布。

雖然幾人在地底差點魂飛魄散,但此刻還是被這大自然的美景震住了心神。

大自然何其殘忍,又何其壯美。

唯有白靳絲毫沒有動容之感,他甚至看著其他人臉上露出的希冀,與之相反露出旁觀者的譏諷。

這個洞口雖然不是他們之前下來的那個,但已經無傷大雅,最主要的是,這個洞口的巖壁上竟然還掛著一個懸梯。

看樣子應該是之前施工的時候留下來的,而且這個洞口比之前的小很多,最多就是一口井的寬度。

“誰先上去?”

換成別人問這句話,那是君子風度,可換成白靳,不得不讓人忌憚的很。

“你為什麼不先上去?”張政出言激道。

沒想到白靳說道:“可以啊。”接著他真的往那個懸梯走去。

此時那個安保員臉上露出一抹恐懼。

張政也反應了過來,不對啊,要是這個人渣先上去了,這洞口這麼窄,等他們上去的時候他一腳踢下來,豈不是玩完兒了?

“你等下!不能你先上去。”

白靳冷冷轉過身,盯著幾個人:“你們最好想好了。”

動腦子張政不擅長,他求救地看向了魏遠。

真沒想到已經到了出口前,誰先上去的順序都這麼難抉擇。

那個安保員眼珠子轉了一圈:“不如我先上去吧?我上去之後,可以拉你們。”

所有人都不吱聲,那安保員尷尬地自己笑了幾下。

他真的很想馬上出去,而一旦出去,他就要馬上跑路。他才不管什麼生活基地,什麼監獄白靳,他要自己一個人跑的遠遠的,死都不再回來。

他真的受夠了,受夠了。

“讓張政先上去怎麼樣?”魏遠開口,“他就可以把姜善先背上去,然後……我們可以把趙穎再送出去。”

魏遠看向白靳,彷彿在詢問。但實際上,這個順序白靳根本不會拒絕。

果然白靳笑了:“好啊,都聽魏博士的。”

張政卻愣了愣,他看向魏遠,想說什麼。魏遠卻給了他一個不容反駁的示意。

這個順序起碼保證了張政和姜善兩人的絕對安全,尤其是等到張政上去之後,他就等於佔據了最有力的一邊。

張政咬咬牙,知道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他揹著姜善,開始往懸梯上走。

“能用下繩子嗎?”魏遠問安保員。安保員的腰上,一直纏著一根安全繩。

在白靳的目光下,安保員不情不願地解開繩子,交給了張政。

張政心領神會地用繩子把自己和姜善捆了結實,確保爬梯子的時候不會掉下來。然後張政就最後看了眼魏遠,手腳並用爬上了那根懸梯。

這懸梯倒還蠻結實,張政憋著一股勁兒,用最快速度往上攀爬,當來到洞頂的時候,他差點迎著陽光流下眼淚。

張政趕緊把姜善給放下來,同時解開繩子丟下去,“老魏快上來,上面安全!”

魏遠這時微微鬆口氣,他和白靳的目光再次碰到了一起。

魏遠能感受到一種非常不詳的感覺,白靳獰笑開口:“魏博士,你可知道從前有一種殺手專門潛入到監獄裡殺人,他們選在那些罪犯即將出獄的日子,那時候所有罪犯都會表現得格外亢奮和愚蠢,哪怕是平時最謹慎膽小的犯人,也會突然智商下限到負數。”

他們覺得自由了,覺得前面是曙光,蠢笨到無可救藥,這個社會什麼時候接納過從監獄裡走出的人,等待他們的根本就是另一重地獄啊。

還不如在這個地獄到來之前讓他們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