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如意不由得一愣。

而就在這時,一個小心翼翼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夫人?”

“嗯?”

商如意回過神來低頭一看,自己面前的是站在長長的隊伍最前列,還等著拿米的一箇中年人,顯然因為她剛剛失神已經等了片刻,這個時候還小心的說道:“我,我可以拿了嗎?”

“可以,當然可以。”

商如意定了定神,急忙給他裝了一袋米,這人千恩萬謝的拿著米袋子走了。

等到他轉身離開,商如意又抬頭往街對面看去,卻見剛剛那個白衣僧人站立的地方,已經空無一人。

那人,消失了?

商如意不知怎的,下意識的又抬頭往長街的兩邊看了看,都沒有看到那和尚的身影,他就好像真的是輕雲一般,眨眼就飄走了。

商如意一時又有些失神。

難道,是自己看錯了?

就在這時,一隻溫熱的大手輕輕的扶上她的肩膀,商如意急忙回頭,卻見宇文曄不知何時來了,正站在她的身後看著她:“你在發什麼呆?”

“呃?”

商如意愣了一下,立刻搖頭:“沒,沒有。”

外面排隊的人一看到宇文二公子出來了,都紛紛揚聲向他道謝,還有些出家人甚至直接朝著他叩拜行禮,口中讚頌不已。

宇文曄面色沉靜,既沒有過分的謙遜,也沒有高高在上的傲慢,只說道:“諸位不必言謝,你們拿了糧食回去,好好的過自己的日子便是。”

說完,他又低頭看著商如意:“你在這裡忙了半天了,該歇一歇了。晚飯也擺好了,再等下去就要涼了。”

“哦,好。”

商如意聽話的點點頭,便放下米鬥,跟著他進了寺廟大門。

而那些排隊領米的人看著兩人相攜離開的背影,都忍不住紛紛感慨:“真是一對璧人啊。”

兩人回到房中,商如意先去清洗了一番,人也清爽了不少,回頭就看到飯菜已經擺到了寮房中的矮桌上,忍不住問道:“我們不去齋堂吃飯嗎?”

宇文曄道:“那裡熱。”

“哦。”

商如意倒也沒多問,點點頭便坐了下來。

雖然只是兩個人的飯菜,也都是些素菜,但比起前些日子來還是豐盛了不少,仍舊有一碗燉得嫩嫩的雞蛋羹擺在她面前,而且還點了幾滴香油,那被熱氣蒸騰起來的油香一下子激得人食慾大開。

商如意頓時就餓了,正當她拿起碗筷準備吃的時候,外面又響起了一陣咚咚咚的腳步聲,轉頭一看,果然又是善童兒,跟一頭小牛犢一樣衝了進來。

一看到他們兩正在吃飯,善童兒立刻笑著湊上來:“宇文二哥,如意姐姐。”

宇文曄像是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倒也沒說什麼。

商如意笑道:“你回來了,那位師太呢?”

善童兒道:“我送到城門口啦。”

說著話,圓溜溜的眼睛卻往桌上的飯菜盯去。

看著他這樣子,商如意忍不住笑了起來,尤其見他一雙眼睛落在那碗雞蛋羹上挪不動了,心裡也明白,便將那碗推到他面前,笑道:“辛苦你了,這一碗給你吃吧。”

“多謝如意姐姐。”

善童兒眉開眼笑,急忙伸手接過來。

一旁的宇文曄見狀,正要說什麼,可善童兒已經一仰頭,一碗雞蛋羹跟水一樣倒進了他嘴裡。

宇文曄立刻不說話了,只沉沉的出了一口氣。

商如意也沒想到,這孩子一口就是一碗雞蛋羹,有些好笑的道:“怎麼這麼饞,你這幾天沒吃過的嗎?”

善童兒放下碗,看了宇文曄一眼,倒是有些心虛的嘿嘿笑起來。

宇文曄不冷不熱的道:“他一頓吃七八個雞蛋,你說他吃過沒有?”

“……!?”

商如意詫異的睜大了雙眼看向善童兒:“你吃那麼多?”

善童兒仍舊嘿嘿的笑。

商如意伸手摸了摸他圓圓的腦袋,道:“雞蛋雖好,也不能吃太多,克化不動的。”

善童兒立刻道:“不會呀。以前他們都說我腸胃好,吃石頭都能克化得動。”

商如意聞言,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連一旁原本冷冷的宇文曄也忍不住勾起嘴角,卻還是剋制著自己沒有笑出聲。

半晌,他道:“行了,別守在這裡了,趕緊回去吃你自己那一份。吃完之後,再去搬糧食。明天還有四車的糧袋,都交給你一個人!”

“得令!”

善童兒跳起來,高高興興的走了。

一直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商如意才回過頭來,又忍不住嘆息道:“幸好他之前一直都是在皇家的寺院裡出家,若真的從小就在民間,只怕現在都不知是個什麼情況。”

宇文曄沒接這個話。

只是過了一會兒,他才說道:“今後,你的東西不要分給別人吃。”

“嗯?”

商如意不解的抬頭看了他一眼,卻見宇文曄又淡淡道:“他有他自己那一份,你的——就是你的。”

“哦,好的。”

雖然只是一碗雞蛋羹,商如意覺得並沒有什麼大不了,但既然他這麼說的,她也就乖乖的聽話。

畢竟,這裡人的口糧,都是他給的。

沒有人打擾,兩個人也就開始吃起來,剛吃了幾口,商如意突然想到了什麼,道:“對了,之前你說他原本不叫善童兒,只是姓單,化了這個姓而已。那他本名叫什麼啊?”

“……”

不知為何,宇文曄聞言,眼神忽的閃爍了一下。

沉默半晌,他才慢慢說道:“單從真。”

“單,從真?”

商如意細細唸了一遍這個名字,忍不住浮起笑容,道:“真是個好名字。”

宇文曄沉沉道:“嗯。”

商如意又忍不住唸了一遍,然後道:“沒想到,他的爹孃雖然對他——卻給了他這樣一個好名字,倒是難得。”

“……”

說著,她卻發現宇文曄的神情彷彿有些古怪。

於是道:“怎麼了?”

“……”

宇文曄看了她一眼,說道:“這個名字,不是他爹孃給他的。他爹孃賣他的時候,連個大名都沒給他起。”

“那個名字是誰給他起的?”

“……”

宇文曄又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