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也許,我欠缺的不是運氣

“小心!”

就在那寒光襲來的一剎那,商如意突然展開雙臂,一下子擋在宇文曄的面前!

與此同時,她也閉上了雙眼。

眾人都不明白髮生了什麼,甚至連宇文曄這一刻也沒來得及反應,就聽見嗖的一聲銳響掠過耳畔,隨即,一支箭矢擦過他們的身側,奪得一聲定在了他們身後的門框上!

那一聲輕響,雖然不大,卻如同驚雷一般,打在了一些人的心上。

宇文曄一下子瞪大了雙眼。

而商如意,她整個人屏住呼吸,甚至連戰慄都沒有,就這麼僵硬的站在那裡,可過了好一會兒,預料中的痛楚和死亡沒有降臨,她有些茫然的睜開雙眼,看了看前方那些呆若木雞的人,再低頭,看了看自己。

沒事!

她竟然沒死,甚至沒有受一點傷!

大難不死的狂喜一下子湧了上來,她大大的鬆了口氣,臉上立刻浮起了笑容,可就在這時,一個森冷的,陰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你,在幹什麼!?”

商如意驀地瑟縮了一下,急忙回頭,只見宇文曄面色鐵青的瞪著她,那眼神之兇狠,好像下一刻就要她整個人撕碎了吞下去似得。商如意跟他成婚數月,還從沒見過他這麼生氣的樣子,也傻了眼,下意識的道:“我,我——”

可一時間,她又說不清楚。

其實就在剛剛,宇文曄與蕭元邃對峙,兩個人幾乎都算無遺策的時候,她突然想到,她和宇文曄,都漏算了一個人。

就是花子郢。

自從蕭元邃跟他說了一句話,他轉身離開消失在人群中之後,就一直不見他的蹤影,可這個人,和他高明的箭術,卻一直掛在商如意的心裡,而當宇文曄的安排把蕭元邃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的時候,她心中突然就明白,為什麼蕭元邃要讓花子郢離開。

一個神箭手,在這種時候,就是一條退路!

可這個時候如果貿然告訴宇文曄,非但阻止不了一個箭術高明的神箭手,更可能擾亂宇文曄的心神,令他在與蕭元邃的對峙中出現失誤,如果是那樣,那他們就真的完了。

所以,她只能隱而不發,卻又注意著周遭的一切,甚至,在感覺到已經到了對方動手的時機的時候,主動走到了宇文曄的面前去。

卻沒想到,對方竟然也還留有餘地。

可這一切,現在都來不及細說,尤其看著宇文曄用力咬著牙,好像下一刻就要把她拆碎一般憤怒的神情,她更是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

事實上,她的感覺也並沒有出錯。

這個時候宇文曄兩眼充血發紅,那種從未有過的滔天的怒意,幾乎將他的理智完全捲走,他只恨不得立刻把眼前這個不顧自己生死,卻又蠢得要死的女人給嚼碎了!

但幸好,他還有一絲理智尚存。

他惡狠狠的瞪了商如意一眼:“晚點再跟你算賬!”

說完,粗暴的一把將她拉到身後,然後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又看了看身後,門框上釘著一支箭,箭尾還在微微的晃動,雖然離他們還有一段距離,但他很清楚,這並不是失了準頭。

而是警告。

想到這裡,他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的抬頭看向對面的蕭元邃,目光又越過他,看向他的身後。

這興洛倉城內房屋林立,又有各種險峻的山勢作為依託,即便是此刻他目光如隼,也沒有辦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找到對方藏匿在暗中的弓箭手。

更何況,還是個神箭手。

但此刻,這個神箭手卻將這裡的一切都制在了箭矢之下,空氣裡那種緊繃感如同已經拉到滿月的弓弦一般,雖然尚未崩毀,但所有人都有一種身為獵物的窒息感,甚至連王崗寨的人都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而宇文曄的手下立刻衝上來前圍在他的面前,以人身為盾。

宇文曄卻淡淡的一揮手:“退下。”

“將軍——”

“退下!”

那些人無法,只能咬咬牙,小心謹慎的後退了兩步,但也不敢離他太遠。而宇文曄抬頭看向蕭元邃,目光微微閃爍了起來。

“原來,你也留了一手。”

直到這個時候,蕭元邃才將震愕的目光從商如意身上收了回來,他神情複雜,沉默了半晌,才又恢復了剛剛與宇文曄談判時的那種神態自若,只是開口時,氣息似有些虛浮:“這是,自然。”

宇文曄微微眯眼:“所以,伱要做什麼?”

“……”

“與我拼個魚死網破?”

蕭元邃又看了他身後一眼,那個小女子也有些驚魂未定,十分緊張的盯著自己,卻沒有注意到,剛剛她被宇文曄粗暴的一抓,手腕上已經清晰的浮起了幾道指痕,可以看得出,剛剛的宇文曄有多憤怒,只是那一瞬間,他甚至都快要剋制不住自己的力道了。

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蕭元邃輕嘆了一口氣。

然後,他再看向宇文曄的時候,眼中有了一絲坦然,然後說道:“既然宇文公子都給了我一條路,那我又怎麼能不給宇文公子一條路呢?”

宇文曄道:“這條路,你打算怎麼走?”

蕭元邃道:“我可以退出興洛倉。”

話音剛落,他身後的人全都急了,紛紛上前:“大當家——”

不等那些人說完,他一抬手就阻止了眾人,然後說道:“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你說。”

“我要帶走這裡所有剩下的,活著的人。”

“……”

“他們是跟著我出來的。死了的人,是我對不起他們,但我不能對不起還活著的兄弟,我得讓他們,再活著回到王崗寨!”

這話一出口,周圍原本還有些不甘和憤怒的人突然又沉默了下來,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也都感到了一種陷落絕境的絕望,而此刻,他們似乎也只能等待最後的宣判。

宇文曄微微挑眉:“僅此而已?”

聽到這話,他們這邊的人倒是也驚了一下,連商如意都忍不住從他身後探出頭來看他,卻被宇文曄用力的伸手一按,險些將她按到地裡去,商如意只能規矩的又縮了回去。

而蕭元邃頓時輕笑了起來,道:“宇文公子,果然能看透人心。”

他深吸一口氣,道:“我還要一百車糧食。”

宇文曄道:“二十車。”

蕭元邃眉頭一皺,但立刻就道:“八十車。”

“三十。”

“五十車!”

“可以。”

兩人你來我往,幾句話說得周圍的人都還沒反應過來,就把一切議定了。

而等到他二人說完,周圍的人也已經無話可說,大家都有一種茫然之感,可在這個時候,誰都已經舉不起手中的刀劍了。

生死已定,勝負已分。

蕭元邃最後看了宇文曄一眼,苦笑道:“看來,我打興洛倉,打得太早了。”

宇文曄道:“志在天下者,何時都不算早,也不算晚。”

蕭元邃道:“若是不早不晚,又怎會有今日慘敗?”

宇文曄看了他一眼,竟然很認真的回答道:“你只是,欠缺一點運氣吧。”

蕭元邃想了想,忽的一笑,道:“也許,我欠缺的不是運氣,而是——”

他最後看了一眼宇文曄身後那個纖細的,彷彿弱不禁風,卻在剛剛,要擋在那個幾乎攪弄風雲,足堪問鼎天下的男人面前的身影,眼中複雜的神色最終化作一點無奈的笑意,然後收回目光,淡淡道:“罷了。”

說完這些,他輕輕的一揮手。

雖然這個動作對周圍的人來說並沒有任何意義,但大家立刻就明白了,他是在示意藏在暗中的花子郢,隨即,眾人就感到,空氣中的緊繃感好像消失了,明明什麼都沒發現,但身為獵物的窒息感,從每個人的心頭消散了。

這時,他們的身後突然來了一隊人馬。

定睛一看,正是穆先和幾個身穿鎧甲的裨將帶著大隊人馬衝了上來,眼看著這裡血流成河屍橫遍野,幾乎就要拔刀,但立刻,宇文曄開口:“停手,讓他們走!”

穆先等人一聽,聽了下來。

幾個裨將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尤其看著宇文曄與那些人對峙,都擔憂的道:“大將軍,這——”

宇文曄道:“皇命是奪取興洛倉,如今興洛倉已到手,別的,就聽我的安排。現在你們退開,也把外面的俘虜都押到山門去,再準備五十車的糧食,讓他們帶著離開,不得再傷害任何一人。”

那些人頓時明白過來,幾個裨將領命,帶著人轉身下去了。

宇文曄道:“你們,可以走了。”

蕭元邃最後看了他們一眼,一拱手,便要離開。

可就在他們剛要走的時候,宇文曄突然又道:“等一下。”

那些人立刻又緊張起來,生怕他要反悔,好幾個人又握緊了手中的刀劍,卻見宇文曄慢慢走上來,抬眼看了看他們身後,那些林立的房屋,奇險的山勢,然後,又回頭看了看那支還釘在門框上,示威的箭矢。

最後,又用力的瞪了商如意一眼。

宇文曄突然道:“告訴那個人,這一箭,遲早有一天,我會還給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