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自己嫁入宇文家已經好幾個月了,也不知是怕自己難堪還是別的什麼原因,整個宇文家從上到下,幾乎沒有人提過他,若不是慧姨在新婚前一日跟自己說了那些話,商如意甚至都要懷疑,到底有沒有過宇文愆這個人了。

沒想到,在這個時候,終於又聽到他們說起宇文愆了。

哪怕他不是官雲暮親生,可畢竟也是嫡母,官夫人的喪禮他都不回來,這怎麼都說不過去。

果然,宇文曄沉默了半晌,沉沉道:“我知道你們有難處,但本朝以孝治天下,身為人子連母親的喪禮都不出現,我只怕他今後會遭人非議。”

“……”

“慧姨,我這是為大哥著想,還望你多派些人過去,無論如何要通知大哥。”

對面的慧姨長嘆了一聲,道:“這是自然,老身一定加派人手。”

“好,勞煩慧姨了。”

“二公子莫說這些,外面還有事,老身先去忙了。”

“你先去,我一會兒就到。”

兩個人客客氣氣的,只聽一陣腳步聲走遠,是慧姨離開了。

隨即,門口又響起了一陣腳步聲,卻是越來越近,商如意心中一慌,不知怎的下意識就往床邊跑,可剛一轉身,背後的房門已經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頓時,風捲著一股熟悉的氣息從後背撲了上來,好像將她整個扣住了一般。

商如意的腳步聲生生的僵在了原地。

然後,就聽見身後傳來了宇文曄冷冷的聲音:“你躲什麼?”

“……”

明明沒有可躲之處,自己也明明不覺得不可以相見,可不知為什麼,一聽到他的聲音,商如意的臉忽的一下就紅了起來,她甚至不敢回頭,只低著頭站在原地,也不往前走。

身後的人進了房,反手將門關上,然後一步一步的走到她面前。

商如意低著頭,輕聲道:“我,我沒躲……”

“哦?”

面前的人低頭對著她,呼吸也吹拂在她額頭上,倒是不像昨夜那般滾燙,而恢復了平日裡的溫熱綿長,商如意下意識的抬頭,就對上了一雙明亮的眼睛,剛剛開口的時候,聲音明明是冷了,但這一刻,他的眼睛裡卻彷彿融了慣常的冷冽,反倒透著一點不易察覺的柔和。

只一對視,商如意就感覺後背一陣發麻,立刻又低下頭去。

宇文曄低頭看著她,嘴角似是有些往上勾起,但扯了扯,還是抿著嘴道:“沒躲,那你剛剛在做什麼?”

商如意低著頭,心思混亂:“非禮勿聽。”

“……”

“我剛剛,是不小心聽到的。”

宇文曄下意識的蹙了一下眉頭:“那,你想聽嗎?”

商如意猶豫了一下,還是搖頭。

說起來可能有點自私,但對於她和他這樁婚事而言,對她能繼續在宇文家做少夫人而言,宇文愆這個人都最好永遠不要出現,甚至,永遠不要有人在她面前提起他,才好……

宇文曄的目光閃爍,沉默了半晌,才說道:“不想聽,那你就當沒有聽到。這件事,也與你無關。”

商如意輕輕的點點頭。

說完這些話,兩個人再相對,不知怎的就有些尷尬了起來,尤其商如意低著頭,能清楚的看到他身後的床榻上被褥凌亂,似乎還能看得出昨夜兩個人在上面相擁而眠留下的痕跡。

她的臉頓時有些發燒,隨即,就感到身上一陣綿軟,搖搖晃晃起來。

宇文曄一伸手握住了她的胳膊:“怎麼了?”

商如意再抬頭的時候,臉頰也有些發紅,聲音軟軟的:“我,好像有點餓。”

“……”

這幾天忙下來,她都沒有好好的吃過東西,昨天因為宇文曄昏厥而陪著他一道回來休息,這麼長時間下來,早就餓虛了。

宇文曄的眼神立刻又變得冷峻起來。

那隻握著她胳膊的手更用力了幾分,似乎隱隱透著一點怒意,將她拉到屋子一邊的矮几前坐下,然後出去吩咐了一聲,不一會兒,熱氣騰騰的湯飯小菜就送了上來。

他坐到她對面:“快吃!”

商如意捧起碗來,想想又看向他:“你呢?”

宇文曄沉沉的出了一口氣:“我也吃。”

說完,也拿起碗筷來,商如意這才鬆了口氣,兩個人不再說話,屋子裡只聽著碗筷的聲音輕輕響著,幾口熱湯飯下去,倒是立刻驅散了飢餓和虛弱,也讓商如意更精神了一些。

她抬起頭來看向宇文曄,輕聲道:“你現在,還發燒嗎?”

“已經沒事了。”

“那就好。”

“……”

宇文曄沉默了一下,目光閃爍著看著她:“多謝你昨夜的照顧。”

不知為什麼,他的聲音明明很平靜,可一聽到“照顧”兩個字,商如意就想到昨夜自己情急之下撲到他身上,用身子壓著他的樣子,頓時臉又通紅了起來。

她咬著下唇,輕聲道:“客氣了。”

說完,便起身要走。

宇文曄卻一把又握住了她的胳膊,將她按回去坐下:“等等,我還有話要問你。”

商如意低著頭,只想著把自己滾燙的臉頰從他的視線中躲開,道:“什麼事?”

“……”

宇文曄又盯著她看了許久,才說道:“你跟皇帝,到底是怎麼認識的?”

“……?!”

商如意一愣,抬頭愕然的看著他。

這件事,不是在雁門郡的官衙後院中,他就已經問過了嗎?她也答過,兩個人之後言語越來越衝,幾乎爭吵起來,最後不歡而散。

之後一個多月的時間,他們同車回洛陽,這一路上,他也沒有再問。

商如意還以為,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卻沒想到,他居然又問?

於是輕聲道:“你不是,已經問過了嗎?”

宇文曄的臉色漸漸的沉了下來,可那雙眼睛卻是一瞬不瞬,好像不肯放過她一絲一毫的表情與情緒一般,沉聲道:“之前,我是問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現在我要問的是——你們為何會認識?”

“……”

“據我所知,你並沒有進過宮,皇帝也沒去過沈家。”

“……”

“為什麼你們會相識,他又為什麼——”

說到這裡,他像是有些憤懣,後面的話硬生生的嚥了下去,目光灼灼的盯著商如意:“回答我!”